黃梁一夢 - 7.東市

脫離商隊後，阿杜帶著修齊繼續往前走。

兩人左手邊，是一處廣袤宅院，外頭圍了圈紅磚牆，牆的中心點是一座大門，門旁站著幾名守衛。

阿杜指著大門，神色略帶一絲羨慕。

"那就是利家本宅的入口，聽說裡面當差的任何一人，薪金都比我還高。"

"你不是從城裡來的嗎？主家給的錢，應該會比較多吧。"

修齊看了看利家，又轉回頭來，懷疑的望向阿杜。

阿杜抓抓鼻子。

"我也是聽東市裡的人講的。"

"東市？是那裡嗎？"

修齊指著大門對面，在那有個六米寬的入口。

騾子拉著滿載貨車，趕車人依據騾子數量，向司市員繳交相應的車稅。

阿杜領著修齊直接進了門。

"我們不用交錢嗎？"

修齊回頭看了下司市員，伸手拍了拍阿杜肩膀。

那些人都要交三枚銅幣才能進市，他們直接闖進來了，怎麼沒人攔住他們？

感受到肩膀上的觸碰，阿杜內心抖了抖。還好，只是提個問題。

"只有拉貨進來賣的才要交錢，買東西的人不用。我們在北邊的商鋪也一樣，只有店主要交錢給司市員。"

"如果像那人一樣，自己佔一攤，但也沒拉東西，這個要交錢嗎？"

幾步之外有個小攤子，也就是擺了張躺椅，上頭靠著位老頭子，雙手叉在胸前，搖搖晃晃的跟一旁的攤主聊著。

看到這名老人，阿杜不情願的摸摸鼻子。

真不想看到這老傢伙，之前被狠狠罵過，可青山大人的話不能不答，阿杜只好捏著鼻子回了。

"那老頭就是個神經病，整天神神叼叼的，不知道在說啥。不要理他就是了，免得污了大人的眼。大人！"

感覺後面似乎沒了人，阿杜轉頭往後一望。這才發覺，修齊早已走到那小攤子前，跟老頭聊了起來。

"你這裡是賣什麼的阿？"

老頭聊的正開心，突然被插入話語，不高興的正眼一瞧......

"哪尼？"

老頭嚇得整個人差點跳起來。

這是哪家出來的自走雷火彈，不好好關在家，居然放出來害人，簡直太尼瑪缺德了。

修齊無辜的望著老頭，這是什麼反應，就好像自己長的對不起社會一樣？

老頭心底穩了穩，不耐煩的揮揮手。

"年輕人，一邊玩去！這什麼都不賣，我就是來東市混吃等死的，別妨礙我浪費人生，走開走開！"

跟上來的阿杜正要暴吼，修齊抬手阻住阿杜，視線在老頭周身轉了轉。

"我感覺你很厲害啊！應該有點東西吧？"

一旁的肉攤老闆笑著插進話來。

"老洪眼光還蠻準的，你要不要找他算算看。我兒子就是他說有潛力，才被送到城裡學習的。"

另一邊的菜攤老婦也點點頭。

"老洪確實有幾把刷子，有次我兒成天悶悶不樂，我如何問他都不肯說。帶他來東市幫忙，跟老洪聊完後，他就正常了。"

修齊雙眼發亮，看來自己沒找錯人，這老傢伙很有趣阿！

老洪本不欲生事，無奈碰上豬隊友。

這一通介紹，直接露了他的底，只好隨口搪塞幾把，應付應付過去。

"後生仔你想問啥，先說，我只答我知道的。"

"我要怎麼混進大家族裡面？"

！！！

老洪瞪大眼，一上來就這麼勁爆的嘛！

這小子，還真想搞事啊！

"你想混進去幹啥？"

"看書！"

修齊期盼的看向老洪。

守中叔說：大家族內有很多書，都扔在藏書閣裡頭。

他一定要溜進去，把他們看光光！

老洪砸摸著嘴。

這小子，演的像模像樣的，他差點都要信了。

哼！真以為自己老眼昏花！看不出他的底細了？

"要進去，你得先有，能被他們利用的價值才行。"

"他們需要什麼？"

修齊誠心求教，專注地盯著老洪。

他不熟悉大家族的結構，沒辦法抓到好的切入點。

老洪馬上潑了修齊一盆冷水。

"想接觸到書，要嘛就是公子小姐身邊小廝，要不至少管事層級的人物。這兩種人，通常世代在家族內服務，你這種外人，還是省了這種心思吧！"

"如果趁晚上潛進去，拿幾本出來，下次再潛入換幾本呢？"

修齊想到前輩們的手記，裡面有種雞鳴狗盜之徒，專業是幹這行的。

自己照著模仿，應該能有五成功力吧！

老洪一陣冷笑，瞇著眼嘲諷修齊。

"那你得先完全消除身上氣味才行，大家族內養很多隻狗，晚上有個風吹草動，或是聞到陌生味道，就會開始狂吠。"

修齊失望的抓抓頭。

"看來我得耐心的從底層做起了，這樣什麼時候才能看到書阿......"

想到直道邊的光景，修齊心底突然湧起一股衝動。

不如，乾脆把那些大家族，都給搶了吧！

反正手有武力，地位賽高。先剛一波，打不過再跑。

一旁攤販老闆與阿杜聽得冷汗直流。

這兩人都在說些什麼啊，竟然想對大家族伸手，怕是活的不耐煩了？

肉攤老闆一個激靈，他想起來了！

好像聽瘦猴那廝說過，利家最近有在招老師，不知道這個能不能看到書。

"老洪，你說，利家的老師，能看到書嗎？"

老洪喔了一聲，偏頭看向門口。

"利家老師阿......照理來說是可以的，只是會有些限制，某些領域的書才能看。"

肉攤老闆從台子後面走出，站在修齊身前三步處。

"小夥子阿！你不是想看書嗎？如果你對老師的位置有興趣，我能帶你去利家試試。"

"唔......"

修齊陷入沉思。

似乎是個不錯的機會，能正大光明的進去。

"利家對老師有什麼要求嗎？"

"最少要認得文字，其他的我不知道。"

說完，肉攤老闆眼珠子轉了轉。

那是閒聊時剛好提到的，瘦猴並沒有說得很清楚。

"文字我懂一些，那就麻煩你帶我去利家了。"

阿杜連忙佔到修齊眼前，不知所措的看著修齊。

"青山大人，你要去利家了，那我怎麼辦？"

"唔......你先回去吧！順帶幫我謝謝忠管事，這段時間麻煩你們了。"

修齊抬手向阿杜道別，沒有意外的話，他應該會留在利家。

區區老師一位，以他精研六藝二十年之功，恰似手到擒來。

阿杜眼神游移幾會，內心天人交戰幾番，最終敵不過自己的求生欲，不捨的遞出懷中布袋。

"青山大人，這個是管事大人要我給你的。"

"你自己收著吧！我不需要。"

修齊搖搖手，無功不受祿。

阿杜帶他來此，解決自己心中一樁大事，早已超出賠償範圍，再拿錢就過分了。

阿杜眨眨眼，修齊越是這樣說，他就越害怕。

難道......青山大人要找藉口，讓管事殺了自己！

不！他不能死得如此窩囊！

阿杜將錢袋一把塞入修齊手中，直接掉頭就跑，連鞋子掉了一隻也顧不得了。

餘聲裊裊傳來。

"我先回去找管事報告了！青山大人有緣再會！"

希望我們永遠不見......阿杜邊跑邊摸著胸口。

他是徹底怕了這些大人物，一顆心懸在半空中，生命不在掌握的感覺，很糟。

手上拎著個錢袋，修齊滿臉錯愕，望向跑走的阿杜。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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