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梁一夢 - 6.交涉

"黃梁鎮有三大家族，排名依序是黃、利、苗。分別掌管鎮子的北、東、西部。"

忠伯指著眼前鎮門。

"從這裡進去，就是鎮子東部，經過東市與利家大宅後，才會到達目的地：商會據點。"

修齊好奇的看向鎮門前方，那裡，騎手阿義正與一名男子交談著。

"利大人，我們只是來補貨的，並沒有其他意圖。"

被稱做利大人的鎮衛，手指向直道邊，正是剛剛戰鬥發生的地方。

"方才我都看見了，你們在那裡私鬥，還死了一名後天武者。你們這般危險分子，我不能放你們入鎮。"

"那只是一點誤會。我們已經跟對方和解，不會將恩怨帶進鎮子內。"

阿義低聲下氣的解釋著，從最初的衝突點，再到戰鬥的過程，以及和解的方案。

鎮衛半信半疑，都死了一個後天，真有那般容易放下？

他自己也是後天，知道這一級的武者培養，究竟需要多少成本。

光是餐餐有肉這點，花費至少是一般人的十倍。

加上藥浴藥補等物，三十倍都算便宜了。

如果再計入功法輔具等成本，也許百倍都不止。

連他們利家都無法供養多少人，更遑論眼前商隊。

見阿義陷入窘境，忠伯向修齊告罪了一聲，便上前與鎮衛溝通。

"利大人，我是商隊管事。勞煩大人關心，在下十分過意不去，些許薄禮，請大人海涵。"

說著忠伯從懷中摸出一枚銀幣，藏在袖口內遞給了鎮衛。

鎮衛右手一抹，銀幣順勢滑入口袋。

很好，這傢伙會做人。他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舒服！

"行了，進去吧！我替你們做擔保。別惹事，給我添麻煩的話，我會讓你們更麻煩的。"

"我們明白，感謝利大人，願意信任我們。"

忠伯向鎮衛鞠了一躬。對阿義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帶人進鎮，自己則最後才走。

進到門內之後，修齊突然抬起右手，橫在忠伯面前。

忠伯停下腳步，疑惑的望向修齊。

"青山大人，你看上什麼了嗎？"

"我想逛逛黃梁鎮，你找個識路的人，帶我在這附近晃晃。"

修齊環視四周一圈，久居深山的他，對於小鎮一切事物，充滿無與倫比的好奇心。

每樣建築，看起來都是如此新鮮有趣。

川流不息的人潮，超越他過去二十年來，接觸人群的總和。

忠伯目光在車隊中打轉著。

通過方才短暫的交談，他知道修齊對外界並不熟悉。

甚至可以說，他渴求著一切，大的小的、重要的不重要的，只要是訊息，他都照單全收。

明白了修齊的喜好，忠伯知道自己該選誰了。

"阿杜！你過來！"

阿杜正聊的興奮，突然被點到名，整個人都愣了下，抬頭往聲音來源一看。

是他！不可得罪之人！忠管事的貴客！

阿杜胸口砰砰直跳，難道那位大人反悔了，認為自己誣陷了他，要拿自己來祭旗！

懷著一顆忐忑的心，阿杜亦步亦趨的，走到兩人身前，垂首躬身。

"管事大人，你找我嗎？"

忠伯很滿意，這廝還是會來事的，知道該伏低做小。

這樣自己就不用害怕，讓他跟著修齊，會在這過程中，做出得罪修齊的動作。

"阿杜阿，我在這，要指派給你一個，重大的任務。"

阿杜抬頭盯著忠伯，重......重大的任務！卑微如他，何德何能，接受這樣的任務？

忠伯指著一旁的修齊，鄭重的交代阿杜。

"青山大人想在黃梁鎮逛逛。我記得你，平日沒事的時候，經常在鎮內各處閒晃。便由你帶青山大人，到鎮內各地走走。"

阿杜頭上冷汗，瞬間刷的下來了。

帶......帶大人到鎮上閒逛！

他平常去的市井街欄，都是些不入流的所在，怎麼好意思帶大人去。

自己身死事小。萬一汙了大人的眼，連累了商隊，就糟糕了。

可管事的要求，他根本無力拒絕。怎麼辦！在線等！急！

這一刻，阿杜無比懷念曾經的同伴，阿三！要是他在這裡，應該知道該如何面對吧！

感受到阿杜的遲疑，忠伯瞪了阿杜一眼。

狗東西，你是想害我在青山大人面前出糗嗎？

察覺到管事的怒火，阿杜急急忙忙地點頭。

"我願意，能帶大人逛黃梁鎮，是小的榮幸！"

忠伯滿意的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個錢袋，交到了阿杜手上。

"這裡頭有五枚銀幣，你拿著它們，順道去北部商鋪，替青山大人置辦一身行頭，我希望你們回來時，袋子是空的，你懂嗎？"

五......五枚銀幣！

阿杜整個人碉堡了，他拿過的最大數額，就是年末賞錢的四十枚銅幣。

五枚銀幣，相當於他兩年收入，這麼一筆巨款，直挺挺躺在自己眼前。

說實話，他心動了，有種拿了就逃走的衝動。

修齊饒富趣味的欣賞著，他能感應到，阿杜內心的煎熬糾結。

金錢的魔力真是驚人，竟能讓一個人，前後產生如此大的差異。

到底是為什麼呢？修齊眼神在忠伯與阿杜間徘迴。

同樣的五枚銀幣，一個心如止水，一個心猿意馬。

是身分上的差異導致的呢？還是生命歷程的不同，讓他們有不一樣的反應？

修齊打算繼續觀察下去，他似乎有些明白，守中叔的意思了。

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走過，方知箇中滋味。

忠伯向修齊鞠了一躬。

"青山大人，若阿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請務必告訴我，讓我好好懲戒他。"

"不必！這結果我很滿意！你忙你的吧！"

抬手向忠伯告別，修齊跟在阿杜身後，一路朝東市而去。

目送兩人離開，阿義往忠伯靠了過去，手捂在嘴邊三分處，低聲問出心中困惑。

"忠管事，你對這位大人，未免太過禮遇了！就算是強森大人，我也不曾見你，這般低聲下氣過。"

忠伯左右張望了下，確定其他人都有些距離後，附在阿義耳邊，悄咪咪的答著。

"這人，很危險。強森的喜好，我們都清楚。但這位大人......我看不出任何深淺。"

阿義眨了眨眼。

"這位大人不是很好講話嗎？一路和顏悅色的，也沒提什麼要求，那五枚銀幣也是管事你主動給的。"

忠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

"這正是那位大人可怕之處阿！無論是功法藥材，又或是幾枚銀幣，那位大人的神情，都沒有太多波動，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阿義搖了搖頭。如果他能明白，今天也不會只是一個，小小的騎手頭領。

"一個可能是，那位大人對這些，早已司空見慣。另一個便是，他城府極深，給我們看到的，都只是表面偽裝。"

說著，忠伯嘆了口氣。

"我寧願他是前者。這等人物的算計，我們商會承受不起。我做的一切，也只是希望，降低他報復的機率罷了。"

遠超強森的後天，商會內，是一個也沒有。

同時具備強悍修為與高深計謀者，就像人行自走雷火彈一般，無法可擋、無處可防。

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對方的憐憫心。

這種不在掌控內的感覺，很差。忠伯唉的一聲。

"現在看來，那個瘋婆子，反倒可愛多了。至少她直來直往，很明白的告訴我們，她就是要殺了阿三。"

阿義摸著鼻子，他後悔問出這些了。

知道情況後壓力好大，整顆心懸在樑頂般，七上八下的。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苦笑起來。

看到附近的騎手們，依舊懵然無知的聊騷著，阿義氣不打一處來，衝進人群中。

"你們快點，店裡的人已經等很久了，慢了小心我回去扣你們賞金。"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都閉上嘴專心趕路。

要知道，一年辛勞就等著年末賞金了。

一次發兩月薪金，可以讓大家好好樂一樂，可不能出了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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