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門圍城事件」六日前。
香港國際機場。 「屯門鄉郊溫泉美食七天團」嘅團友,帶住一身疲憊同幾大箱戰利品,由抵港大堂一湧而出。 「哎呀,都係香港啲空氣好,夠濕潤!」其中一個師奶大聲講。 「係啦係啦,下次再約埋一齊去玩啊!」 佢哋喺一片「得閒飲茶」嘅道別聲中,鳥獸四散,各自搭車返屋企。呢班師奶,好快就會將呢次旅行嘅點滴,變成屋邨師奶之間吹水嘅話題。
冇人為意到,團入面一個姓王嘅中年男人,臉色有啲蒼白。
王生,就係香港嘅「零號病人」。
佢喺飛機上面,已經覺得有啲頭痛同發冷,但佢只係以為自己感冒。返到位於屯門大興邨嘅屋企,佢老婆見佢個樣唔妥,即刻煲咗碗薑茶俾佢。 「你睇你,去旅行仲搏過返工。」王太哦佢。 「冇事嘅,瞓一覺就冇事。」王生飲完薑茶,就返房瞓。
佢唔知道,佢體內嘅「Eruptor」病毒,正喺度以一個幾何級數,瘋狂複製。而佢呼出嘅每一啖氣,都令佢間屋,變成一個病毒嘅溫床。
同日下晝,屯門醫院,急症室。 周映彤醫生 (Irene) 覺得,自己遲早會死喺呢個工作崗位上面。 佢啱啱處理完一個由天水圍送過嚟、飲農藥自殺嘅女人,轉個頭,又要處理一個因為同人爭執,俾人打爆頭嘅南亞裔男人。傷口仲流緊血,但佢啲鄉里,十幾個人,圍住張病床,嘈到拆天。 「醫生!佢幾時有得睇啊?」「我哋嚟先㗎!」「你哋醫院啲效率……」 Irene喺口罩後面,深吸一口氣。 「全部人,唔該,行出去。你哋喺度,只會阻住我哋做嘢。」佢嘅聲音,因為長期睡眠不足而變得沙啞,但充滿咗一種不容置疑嘅權威。 呢度就係佢嘅戰場。每日,佢都要同死神、同病人嘅無知、同埋……醫院嘅官僚制度搏鬥。 牆上面,掛住醫管局最新嘅宣傳海報,上面寫住「多點溝通,多點關懷」,海報上嘅醫生同病人,笑得好似拍緊信用卡廣告。 Irene望住張海報,覺得呢個係佢今年聽過,最好笑嘅笑話。
夜晚十一點。 Irene已經連續工作咗十三個鐘。佢正準備去食個杯麵,當做今日嘅唯一一餐。 分流站個護士,將一份病歷遞俾佢。「Irene,呢個Category 4,發燒,等咗六個鐘啦,你幫幫手睇埋佢啦。」 Irene接過病歷。病人姓名:王國強。地址:大興邨。 五分鐘後,佢見到王生。 王生睇落好攰,燒到38度2,唔算好高。佢話自己頭痛、肌肉酸痛,啱啱由日本返嚟。 「普通感冒啫。」Irene心諗。 但係,當佢用電筒照王生隻眼,檢查佢喉嚨嗰陣,佢嘅專業直覺,令佢感覺到一絲唔妥。 王生嘅眼白,有非常輕微嘅黃疸。而且,佢上顎,有幾點好細微嘅出血點。呢啲,都唔係典型流感嘅病徵。 「王生,我建議你留院觀察一晚,我哋想幫你抽血,做個詳細化驗。」Irene講。 「吓?要留院?醫生你唔好嚇我喎。」王生有啲緊張,「我聽朝仲要返工。」 Irene未答,旁邊一個資深啲嘅高級醫生行過,聽到佢哋對話,望一望份病歷,然後用一種唔耐煩嘅語氣同Irene講:「Dr. Chow,你睇下出面條隊,仲有幾十個人等緊。病人燒又唔係高,明顯係flu-like symptoms,你開啲Paracetamol同特敏福俾佢咪得囉。留院?你知唔知而家內科病房入住率係百分之一百二十啊?」 Irene想反駁,但係望住高級醫生不容置疑嘅眼神,同埋出面迫爆急症室嘅病人,佢將啲說話,吞返落肚。 佢講得啱。喺呢個制度下面,佢嘅「直覺」,係最冇價值嘅嘢。 「好啦,王生,」Irene開咗藥,「返去食藥,休息多啲。如果情況冇好轉,或者有其他問題,就即刻返嚟。」 王生如釋重負,攞咗藥,就離開咗。 Irene望住佢離開嘅背影,心中嗰種唔妥嘅感覺,揮之不去。
同時間,金鐘,一間五星級酒店嘅套房。 夜鶯 (Nightingale) 啱啱沖完涼,佢望住面前嘅全息投影螢幕。 螢幕上面,係一份香港入境處嘅旅客名單。其中一個名,王國強,啱啱被標示為紅色。 「目標已確認。」夜鶯用加密電話,向佢嘅總部報告。「佢嘅身份證,啱啱喺屯門醫院有登記記錄。」 螢幕上面,彈出屯門醫院嘅內部平面圖,同埋王生嘅求診記錄。 「……初步診斷為流行性感冒。已獲處方藥物,並已出院。」 夜鶯望住呢段文字,嘴角,泛起一絲幾乎睇唔到嘅冷笑。 佢向住窗外,維多利亞港嘅璀璨夜景,舉一舉手上杯紅酒。 「遊戲,正式開始。」佢輕聲講。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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