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 - 《第十七章。解讀》

「子晴你看，這個好漂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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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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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這個呢，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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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興致缺缺地對丘嘉璐指的高跟鞋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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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晚餐想吃什麽？我找了幾家餐廳，都在附近。不如我們買完東西之後逐間看看，到時候你再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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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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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高興地挽著麥子晴的手，在一棟大型高檔商場裏逛。麥子晴平生不好消費，攢了的錢一半給爸媽，一半存起來，物欲極低，披上袈裟的話就離脫俗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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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幾乎是在用眼尾的餘光在掃那些「漂亮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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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和丘嘉璐已經逛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麥子晴頂著一顆渾渾噩噩的腦袋，完全不明白丘嘉璐為什麼能夠不停地走不停地看，還一點都不覺得累。麥子晴從中學認識她的時候她就這樣，彷彿沒有老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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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並肩走著，丘嘉璐的目光停在一個櫥窗上，她晃了晃麥子晴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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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晴，陪我進去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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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幾乎都沒有意見。一踏進店裏，麥子晴就醒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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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清新的香水味混在空氣裏，連不怎麼喜歡香水的麥子晴都忍不住多吸幾下。她飛快地掃了店裏一眼，目光停在角落裏的一張皮椅上，感恩戴德地拖著疲累的身軀走過去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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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展著自己緊繃的小腿肌肉，總算是舒服了些，頭腦也跟著清醒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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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已經被店內各款包裝精巧的香水吸引了去，在店員熱情的介紹下，不消片刻就挑出好幾款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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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這才留意到丘嘉璐選的都是男裝香水，心裏不禁升起一陣煩悶。她別開視線，將注意力放在店外緩緩而過的人們。看著看著，眼角瞄到一個身影往自己靠近。麥子晴有些不好的預感，眉心不知不覺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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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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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立即鬆開眉，裝作茫然的樣子，抬頭看著站在她眼前笑得天真爛漫的丘嘉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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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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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將兩條試紙伸到她鼻前，「你幫我聞聞，哪個味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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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垂眸盯著那試紙，覺得剛才那股淡香忽然濃烈了起來，一陣噁心的感覺驟然襲來，她身體下意識就往後退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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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自己選吧，我不懂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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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丘嘉璐嘟著嘴將試紙輪流放在自己鼻前，不過因為聞了太多味道，已經不太分辨得出兩者之間的區別。她坐在麥子晴旁邊，撒嬌似的挨著她的肩膀說：「哎唷……你幫我聞一聞啦，我相信你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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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聞都沒聞就隨口說了句：「隨便吧，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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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叫差不多？……幫我挑一款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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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壓在心裏的煩悶不知不覺已經進化成怒火，她從剛才就一直忍著，盡量不去想這香水的歸宿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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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根本都不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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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完全不想參與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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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轉過頭來，語氣有些冷淡地問：「送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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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這才一副如夢初醒的模樣，後知後覺地慌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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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先是打算作個藉口，說是要送給朋友什麼的。但想了想，她又沒有上班，平日除了和悠悠幼稚園同學的媽媽們有些來往之外，根本沒有男性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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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想，與其絞盡腦汁去想藉口，倒不如直接跟麥子晴說，反正什麼都瞞不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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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一臉為難，說：「我是打算送給阿銘做週年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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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眼神黯淡了幾分，冷漠道：「那你就自己選，我沒有興趣給他挑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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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很噁心，她心想。不過望著丘嘉璐左右為難的表情，她沒有將話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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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皺起了好看的眉，那樣子就像古書裏面形容的美人發愁的樣子，惹人垂憐。她嘆了口氣後說：「我知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不想欺騙你，我剛才完全沒有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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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難堪地抿了抿唇，話鋒一轉又說：「但子晴，我和阿銘都結婚這麼多年了，他已經是悠悠的爸爸了，你不也很喜歡悠悠嗎？難道你就不能嘗試接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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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我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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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說得斬釘截鐵，臉上的表情冷得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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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給丘嘉璐推薦香水的店員見兩人之間的氛圍不太對，貼心地走遠了一些，給兩人適當的空間處理她們的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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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店裏本來也沒有其他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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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的眼眶已經紅了，她咬咬唇，有些受傷地說：「我們以前不是說好要當一輩子的朋友嗎？朋友不是能夠包容一切的嗎？都過這麼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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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淚劃下她那張精緻的臉，連站在一旁那店員的心都忍不住揪了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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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緩緩地別過臉，不去看丘嘉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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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一開始就告訴過你，我接受不了，這跟時間長短一點關係也沒有。」麥子晴說，「我以為不提這個人，我們就可以跟以前一樣，但好像沒有辦法……他已經融入你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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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子晴驀地站了起來，一瞬間血糖低得眼前發黑，什麼都看不到。她努力地穩住身體，裝出一副沒事的模樣，待重新恢復了視線才低頭對坐在椅上丘嘉璐說：「對不起，我今天還是想早些回家，有機會再一起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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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聽了，急忙跟著站了起來，拉著麥子晴的手道：「那我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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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麥子晴有些無奈地地笑了笑，「我又不是小朋友，回家的路還是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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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勾在麥子晴手臂上的手漸漸鬆開，看著麥子晴的背影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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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心裏埋怨自己，為什麼這麼不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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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自詡了解麥子晴，從以前開始就是。麥子晴不用開口說話，只需一個微細的表情動作，丘嘉璐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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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失去了解讀麥子晴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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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什麼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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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子晴在社會打滾過，懂得將自己的情緒更好地藏起來？還是像子晴說的，自己的生活裏多了另一個人，導致她們兩個越走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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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嘉璐咬了咬唇，兩顆水晶似的淚靜靜地劃下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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