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希望 - 五人小隊

「如果地底世界是人類的希望，那地面世界就是希望的相反詞，『絕望』。」

灰暗無光的世界，崩壞的大地，寸草不生的泥地，死氣沉沉的氣息，行屍走肉的怪物……說真的，看見這個悲慘的世界，內心真的已經絕望透。

但是，人類就是一種充滿慾望的生物，他們想得到的東西無窮無盡，智識、資源、土地、奴隸……為了得到想要的，他們會不斷自強，然後親手把想要的東西奪過來。這就是人類的本性。

「哈！！」

總算把佐加迫到牆角，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軍人用力一刺，激光劍狠狠地插進佐加的心臟，吐出鮮紅色的血。

但是，佐加沒有即場死去，反而掙扎起來，手腳亂揮。

那名身穿黑色軍服的軍人知道自己失手了，為了保命，他忍心放棄激光劍，用力向後一躍回避，暫時不跟佐加糾纏。

佐加憤怒地發出吼叫聲，然後把激光劍拔出來，拋落另一邊的地上。

「嘖！貫穿心臟還能動嗎？」軍人不悅地道。

佐加展開翅膀，不用兩步助跑，牠便可以以超低高度飛行，直飛向目標。

牠拉後利爪，並發出刺耳和令人畏懼的叫聲，暗示獵物即將死於自己的爪上。

軍人想躲避，但被身後的石頭絆倒在地上。他遲疑了半秒，在這段時間，佐加已經進入攻擊範圍，隨時下爪。

「接下來交給我吧！」

軍人愣了愣。這把熟識的聲音，她是……

一名女軍人以垂直俯衝的方式高速下降，她的激光劍直接貫穿佐加的頭部，血如噴泉爆發出來。她順勢腳踏著牠的身軀當作軟墊，減低膝蓋承受的衝擊力。

軍人還未唸出她的名字，她已經出現在自己眼前。

「悠一，不要隨便擅自行動。」雛菊生氣道。

沒錯，雛菊已經不再是那個嗲聲嗲氣的小女孩了，她說話變得自信，眼神堅定，很有強者風範。

「煩死了，今次是我大意，下次不會的！」悠一拾起地上的激光劍，關掉電源，套進腰袋裡。

「大意就已經足以令你喪命了！而且擅自行動是你不對，等一下要受懲罰！」雛菊怒道。

「知道了，知道了。」悠一敷衍了事，沒有反思過半秒。

雛菊暫時不想追究，始終這裡是地面世界最前線，四周都是破舊的古文明建築，不少佐加都混在建築內，稍有不慎，隨時會被牠們偷襲喪命。因此，雛菊選擇停口不跟悠一爭論。

「今天的調查工作差不多了，我們撤退吧。」

「撤退？我們從地底出來到現在只過了一小時吧，這麼快就離開？」

「我們已經得到很多收獲了。古代文明社會建設、瓷器用具和一些未完全破掉的書籍，這些都已經達到我們今次的調查目的了。」

「所以就要停止繼續調查？」

「沒錯，達到計畫目的就立即撤退，這是最安全和傷亡減至最少的做法。」

悠一不屑地「嘖」了一聲，再說：「好吧好吧，妳說撤退就撤退吧。」

「這是為所有人好。」

兩人張開飛行器的翅膀，以一馬赫左右的速度飛行，回去他們臨時設立的休息站。

在休息站裡，有兩女一男正在把剛剛搜索得來的「戰利品」放進運輸車的儲存箱內，準備運回地底研究。

小遙看見雛菊和悠一後，心情大悅，放聲叫道兩人：「雛菊、悠一，這邊啊！」

在小遙身旁的小光和子朗不約而同地望向天空中的兩人，並揮手叫他們。

「悠一，今天又殺了多少隻啊？」子朗譏笑說道。

「雛菊，快點過來，我們要回去啦！」小光催促道。

雛菊和悠一順利地降落到地面，跟小隊成員會合。

雛菊、悠一、子朗、小光和小遙由幼稚園開始認識，彼此一起學習、訓練和戰鬥，最後經過一輪軍隊考試後，五人被分派到同一支新地面調查小隊，隊長是前前線作戰的分隊長，娜娜子。但因為她有其他任務在身，不能出席今次的調查工作。

五人坐上運輸車，沿著剛剛過來的路回去。

「喂，悠一，今次又擅自離隊去殺佐加，有沒有半點成績可以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子朗一邊駕車，一邊嬉笑道。

悠一不屑地說：「沒有。」

「我都說了！雛菊走得那麼快，一定很快就能阻止到悠一！小遙、小光，明天的午餐和晚餐就拜託妳們了。」子朗喜悅地說道。

「可惡～徹底賭輸了，早知如此我就說兩頭以下，而不是兩頭以上！再來一次！」小遙握緊拳頭，輕輕來回地打自己那個蠢鈍的腦袋。

「還以為悠一可以最少拿下一頭，真可惜。」小光不禁地喘了口氣，代悠一感到可惜。

「你們啊！不要隨便拿我們兩人下賭注。」雛菊不滿三人居然把自己和悠一作為賭注，有違軍規，痛罵三人。

「我們只是想放鬆一下，長期在絕望般的黑暗世界工作，會漸漸消極起來，性格也會悲觀，不利之後的任務。面對這情況，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苦中作樂，這樣人也會開心點和正面點，工作也會順利一點。」子朗辯解道。

「子朗最擅長就是找藉口掩飾，小遙就太好勝，小光就太善良，悠一就太衝動。嘿～到底為甚麼我們可以組成一隊的？」雛菊嘆氣。

「物以類聚，你缺點是太多管閑事，就像老媽子那麼煩。」悠一一開口，其他人就哄堂大笑，除了雛菊一個。

「悠一！」雛菊不喜歡被人說自己煩，於是她從悠一身後突襲，用力拉他兩邊臉頰，就像拉麵條。

悠一痛得叫救命，奮身掙扎，手腳亂揮，差點打到旁邊的子朗。

「喂，悠一，不要這麼大動作！我很難專心駕駛的！」子朗叫道。

子朗剛說完，悠一便無意間一拳打中子朗的臉頰，打得他整個頭轉扭到另一邊。

被重重賞了一下無情拳，子朗身體作出反應，身體所有部位微微轉向右邊，包括緊握軚盤的雙手。

運輸車方向改變，迎面衝向路邊某根燈柱。

「子郎，小心啊！」坐在後座的小遙和小光不約而同地呼叫。

子郎看見前方的燈柱迎面而來，立即把軚盤轉左回避。

「砰」的一聲，右邊的後視鏡被撞飛，跌落路邊。

「好險啊～幸好我駕駛技術了得，才避過一場車禍。」子朗用手袖抹額頭冒出的冷汗。

「雛菊，悠一～」小遙虎視眈眈著兩人。

雛菊和悠一低頭：「真的很抱歉……」

五人回到前線基地，把所有剛剛發現的遺跡交給其他部門的軍人處理，然後徐徐地去之前跟娜娜子說好的集合地點。

有軍人第一次看見有年輕人當兵，於是跟旁邊喃喃私語，問這五人的來歷。

「你居然不認識他們！他們可是名人來的！你看見那個粉色長髮，外貌嬌俏的女孩子嗎？她叫雛菊，戰鬥實力非凡，有領導能力，是小隊中最年輕的副隊長。那個黑短髮，有一對死魚眼的男孩子叫悠一，經常違反命令，擅自離開隊伍走去殺佐加，但聽說他已經殺了有一千頭，是現時殺死最多佐加的記錄保持者。旁邊有點俊俏的叫子朗，喜歡跟任何人說笑，不過一做事就非常認真，不少女孩子都喜歡他。接下來，束馬尾的那個叫小遙，性格比較積極和執著勝利，一輸就重複挑戰，可說是一名挑戰家，不少男軍人很怕她，因為你一贏她，她就會像怨靈纏著你，直到贏為止。最後就是看上去非常乖巧的小光，她是偶像來的，外表可愛，歌聲美妙，對人有禮親切，迷倒萬千個男軍人，連女的都仰慕她。」蒼老的軍人為這個初來乍到的年輕軍人詳細解釋一番。

「原來如此。但真可憐，現在他們正值花樣年華，理應是跟朋友玩耍和談情說愛的時間，浪費時間當兵，值得嗎？」

「沒有值不值得，他們是必須當兵，沒有其他選擇。」老軍人語重心長地說道。

「為甚麼這樣說？」年輕軍人不解。

「人類一直身處地底，土地擴展無任何進度，為緩解土地問題而實施嚴厲的人口限制，如果有家庭在沒有政府允許下，私下誕下的小朋友會被送到政府的『特別收容中心』，成為士兵，為人類獻上生命。那五個人……就是其中的孩子。」老軍人傷心地道。

年輕軍人聽到後有點驚嚇，他緊咬雙唇，內心感到悲憤。明明這些孩子們沒有做過任何事，但在出生前就被人判下莫須有的罪名，成為一名為人類犧牲的士兵，沒有夢想和希望……

五人有談有笑，一臉輕鬆地向前走，就像街上隨處可見的朋友們。軍人們看著他們五人的身影漸漸離去，不知為何，從他們的背影，可以感覺到一種深不可喻的悲傷。

到現時為止，佐加的誕生和目的是一個謎，但根據歷史書本記錄，黑霧突然把太陽和天空遮蓋，隨之佐加四方八面出現，襲擊所有生物，包括人類。經過一連串調查和解剖，發現佐加身上混合了多種基因，當中有鳥類和奇怪的雜質，相信是一種病毒變異而成，但最令人奇怪和錯愕的，是在複雜錯亂的基因中，發現佔得最多的基因居然是人類的基因……

「佐加絕對不是人類！」悠一斬釘截鐵地說道。

「牠身上佔得最多的是人類基因，單單這點就可以證明佐加是由人類變異而成，以古時的書籍和現時的情報，古時人類應該是感染了某種特異病毒，導致變成佐加。絕對沒有錯，佐加是由人類變成的。」雛菊強烈反駁道。

「除了人類基因，牠們也有鳥類基因，可能是有瘋狂科學家做了甚麼不道德實驗，抽取了人類和鳥類基因，把他們混合，陰差陽錯之下合成出來的怪物，根本不能證實牠們是人類。」

「你想說幾十世紀前，人類已經有非常先進的科技可以創造出佐加這種超越人類的怪物出來？根本不合理，現在就連我們的科學家也未能複製出一隻跟佐加差不多的動物出來，何況是科技還未開始興起的時代呢？」

「沒有科學但有巫術呢，」悠一冷笑道續道：「古時有很多無法解釋的現象都當作有妖魔作怪，然後請陰陽師和驅魔人，當著所有人施展所謂的結界和法術，事成後就說驅魔成功。這麼沒有科學根據的方法還有人相信，即是當中一定有它的作用和理據，所以流傳至今。即使說當時人們未有科學力量，但他們可能掌握了奇怪的禁術，合併兩者基因，創造出佐加，因此牠們不屬於人類。」

兩人的爭論如火如荼，針鋒相對，互執己見。

相反，另外三人雙手抱著雙臂，隔岸觀火，開始新一輪賭博。

「賭這場爭論那個人會贏。我賭雛菊會贏，一杯奶茶。」子朗肯定地說道。

「我也選雛菊。」小遙大力支持雛菊。

「我也是……」小光把手舉至頭部。

「沒有選悠一的話，賭局就不成立了。你們隨便一個選悠一吧。」子朗說道。

「不，悠一沒有一次說話會贏雛菊。」小遙說道。

「我覺得雛菊的內容比較有邏輯。以古時的人的智識，我也不覺得他們有能力製造出佐加，最大機會是感染了某種病毒或其他自然因素而成，人為機會很微。」小光理性判斷道。

「即是不用賭了，那我們就看他們表演……」

「我賭悠一贏，每人兩杯奶茶。」

一把清脆的女聲從另一個方向傳來。

所有人不約而同地望向那個方向，是他們五人的小隊隊長娜娜子。

「娜娜子！」雛菊的表情和態度三百六十度大轉變，比起剛才溫柔得多。

「抱歉，今次我支持悠一。佐加身份特殊，混合了多種生物基因，而且牠的行為和特性跟人類明顯大有不同，我覺得牠是由人類而變成的有點勉強，很大機會是某人用了好像巫術的方法呼喚出來的惡魔。」娜娜子提出自己的論點。

「就連娜娜子也！」雛菊不太相信平日同意自己從娜娜子居然同意悠一那個沒有科學根據的說法。

「我們現在未有一個最好的答案，還需要時間調查，看來今次這兩杯奶茶很難喝到了。」子朗對於這個可能沒有勝負的賭局深感可惜。

「所以說不要隨便拿我們兩人賭博。」雛菊皺眉抗議。

「今天你們的任務做得非常好，完美地達成今次調查進度，沒有傷亡，做得好。」娜娜子豎起手指公讚揚。

五人聽到後非常高興，跟身邊的同伴互相擊掌。

「不過，運輸車的倒後鏡被撞壞，到底是所謂何事？」娜娜子問道。

氣氛急轉直下。他們沒有繼續歡呼，不斷地向四周望來望去，假裝甚麼也不知道。

娜娜子沒有多想，直接走到「犯人」前，輕輕地用手刀斬了兩人的頭頂，說：「雛菊、悠一，駕駛時不要搗蛋，很危險的。」

「我沒有搗蛋，是悠一有錯在先。」雛菊開口指控悠一。

「你這個叛徒，我們不是說好不說出來嗎？而且明明是妳扯我的臉頰才會撞到子朗的，無論怎樣算也是妳錯。」悠一大聲說道。

「如果妳沒有說我壞話我就不會扯你的臉頰啦！」雛菊以跟悠一同樣的聲量說道。

兩人怒目而視著對方，狠不得想打對方。娜娜子再次用手刃斬斷兩人的對視。

「你們兩個啊～成熟一點，不要為這些芝麻綠豆的事而吵架。」

「但這全是！」

娜娜子用眼神阻止了悠一繼續說下去。悠一慾言又止，乖乖就范。

娜娜子微微一笑，擁抱著兩人。兩人未反應過來，就被娜娜子先說：「你們幾個是由幼稚園相識到現在的最好朋友，絕不能為小事而吵架。朋友就好像家人，開心就一起分享，痛苦就一起承擔，有煩惱就一起討論，悲傷就一起哭喊，可以有一段彼此一起感受的友情是最寶貴的，所以要好好珍惜，知道嗎？」

如母親般的溫柔，溫馨的細語，溫暖內心的擁抱。此刻，雛菊和悠一心情明顯平復，剛剛對彼此的仇恨像過眼雲煙一樣消失。

「我知道了。」雛菊回應道。

「明白……」悠一細細聲回應道。

「知道就好了，運輸車一事就在此作罷，今天早點回宿舍休息，明天的任務要加油啊！」娜娜子鼓勵地說道。

五人點頭應道，然後一起一邊說笑，一邊回宿舍去。

娜娜子微笑著目送五人離開，但她的眼神空洞，而且帶有一點悲傷。

如果可以選擇，真希望他們五人可以跟同齡孩子一樣，上學讀書學習，認識新的中學朋友，一起參加學校活動，而不是當兵，在一個沒有希望的黑暗世界戰鬥至死。

這班孩子是活人，不是為人類犧牲的道具。

「事實往往都是痛苦和難受的，你們還是十五歲小孩子，不應該承受這個沉重的責任，所以我會一直在你們身邊支持和保護你們，作為你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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