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天空》 - 《第一章》你願意為了她放棄你的小肚比嗎

「這位先生…」

「嗯。」

「雖然暑輔還沒有過多久，您的早退紀錄也已經超過十次了。」

「嘿。」

「那麼，這是罰寫紙，請照老樣子進行反省。」

「還真是沒創意哪。我建議您下次可以換個花樣。」

「請稱我為曼蒂老師，還有您若不補交作業的話，下次的罰寫會再增加十遍。」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5fpMNHbdg

「又是同樣的東西，當我們都是白癡。」男孩碎念的同時轉著鋼筆，非常不甘願下筆。

五月學院是黃米鎮唯一的國中。班級數很少，灰色水泥大樓外層看起來新穎，內部的濕氣卻異常飽滿，一年四季都有陰冷的風習習飄散，奇妙的是，推開教室門，熱辣的陽光彷彿跟這裡的寒涼沒有半點關係。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QTsYZSYP

男孩盤腿坐在灰色的小房間正中央，靠在水泥製的兩腳小凳上寫字。

牆上用桃紅和深藍畫滿無限的圖案，這裡是學院東角的一處廢棄教室，年久失修，木門板卡在門框裡，得跳過窗口才能進得來。

陽光毫無保留地自窗口游近男孩的嘴角，橘黃色的日光縫出他側臉的傲岸。

男孩的髮色古怪，怎麼說都說不清楚，勉強能稱作青銅色，其中交雜深深淺淺的綠和褐，那一點點的綠色在沒有光的地方卻是看不見的。小半邊稍微剃短，另一側卻胡亂地捲成一團。

褐色瞳孔中淡薄的沼澤綠打著圓轉，豐厚的眉毛全擠在一起，他想溜到校門口買雞蛋糕的心情也被眉心擰了出來。

「呦！你在這裡喔？又在當罰寫狗喔？天啊你真的很遜唉…」

窗口匡地溜進一道剪影，那身影重重落地，地板瞬間嘎地哀嚎出聲。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gHnltKvE0

「我就說你溜不出尖頭老師的魔掌吧!哈哈哈哈哈——」

定睛一看，翻窗而入的是個女孩。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0OSuyzBFP

她的手臂贅肉軟塌塌的，已然被曬得通紅，隨著她的恥笑聲一起抖得停不下來。俏皮的捲睫毛下，有一雙晶燦的黃橘色眼眸，深厚的圓形黑框鏡片也擋不住她眼底的豪笑。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1PZGc36rQ

女孩叫作玫瑰，剛入學兩個禮拜，就因為溜去吃教師團膳，導致老師都沒有雞腿而被記警告。她的手插著腰，陷進圓呼呼的腰側肉裡，肌肉發達的雙腿岔成人字形。

「還不都是妳害的，誰叫你說在後牆塗鴉不會被抓。」男孩眉毛聳起，語氣夾帶責備和玩笑。

「誰叫你那麼蠢，畫那個誰不知道是你。」

男孩聞言，卻像是沒聽見，突然皺起眉頭，死死盯著玫瑰的頭頂。

「恩…你還在過年嗎?」

「蛤？」

他伸出手，指著玫瑰。

「你頂了個壽桃誒。」

玫瑰新染了一頭桃褐色，隨意束成低的雙馬尾，還有兩三搓落在外面。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4INCQ6ROw

「靠！都是珊瑚那個死八婆，把洗髮乳跟染髮膏放在一起。你看！你看!」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rqB5Spspg

只見玫瑰用力的剝開頭頂的髮絲。

　　「害我洗完頭，連頭皮都變成粉桃紅色了！就像一個屁股！！」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eMHvNdN2h

「不要擔心。」

男孩眼睛裡透出該死的仁慈。

「我現在幫你找件內褲，把你頭頂的屁股遮起來。」

玫瑰聽完，豎起一根大中指以表敬重。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XpxkR9RJB

　　「吃屎，你才是屁股，你全身上下都是屁股。」

「we are family.謝謝你，有你在，現在我不再是一個孤獨的屁股了。」

「不要急著現在認我，等到我存夠零用錢，我一定要趕快染回來，讓你變回孤家寡人。」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PbONa1AWE

玫瑰瞥了一眼他壓在椅子上的紙張。

「好啦好啦不管了，我看看你在寫什麼，喔…又是這個喔？簡單！我都會背了拜託！」

「這麼厲害，背來聽聽！」

「來就來啊！」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tNPrqkCLs

玫瑰故作嚴肅，把雙手背在後面，模仿尖頭老師晃頭背誦起來。

「子曰，學…學…太陽，從你開始往後背！」

「嘎哈哈哈哈哈│」男孩看玫瑰卡在一塊的樣子，放肆笑出聲音。

「我賭尖頭老師從頭到尾都沒有背起來過。」

「哼，是吧！…不過難怪她要你罰寫這段，明明代號就那幾個，你偏要選這個名字，肯定被盯上的啦。」

「嗤，你都能叫玫瑰了，我這個根本還好好不好。」

「又不是我願意的，是挑剩了只能選這個。」

「好啦先不管了，我們去食堂啦！」

「你先說好是哪一邊，如果要搶老師的雞腿，我已經準備好了。」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4LBcbsbLQ

「幹，他們那邊的那麼大份，誰要吃學生這邊的，走啦，隕石先生。」

隕石微微一笑，嘴角水溶溶的化開。

「樂意奉陪。」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yAwG9jMiD

隕石陪著玫瑰從教師餐桶偷渡了一大堆燉牛肉，捧著餐盒的玫瑰坐在操場的裁判椅上「吧咭吧咭」的吃著肉塊。

「誒我不懂誒，老師為什麼說隕石算是負面詞？」

「不會有人喜歡看到隕石掉下來把一切砸爛吧？」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BexhiCxf5

「嘖，也是啦。嘛嘛，不對，我還是不懂，為什麼政府要下這種奇怪的規定，什麼叫十三歲以上民眾…嘛嘛，一定要嘛嘛，都要用表格內規定的代號改名字？」

「…你能不能吃完再講?」

「你什麼時候那麼重視禮貌?」

「你吃快一點，太陽都曬屁股了。」

「什麼屁…不要偷偷說我的頭頂是屁股。」

「好的，我不會直呼你的屁股的。」

「幹。」

玫瑰伸手把最後一口牛肉塞進嘴裡，卻楞著頓了一下。

「隕石，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隕石眼睛微微閃動，抬頭往左後方一轉。

「好像是從舊體育館傳出來的。」

「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走了啦，直接去看啦!」

「等…」

隕石話還沒說完，玫瑰砰地放下餐具，跩起他的袖子，徑直往舊體育館走去。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QvuPRsz6O

舊體育館就在學校的西邊。

白瓦黑底，看起來像是一架墜落後沉睡的巨大鋼琴。泛黃的水垢從屋頂漫下來，跟深綠色的爬藤混合成一種，深藏秘密的顏色。

風從一樓長廊的盡頭吹來，把玫瑰的髮絲捲到半空中。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Bn6gEGb2l

「我現在聽出來了。」

玫瑰興奮地轉頭。

「是大提琴的聲音。」

「你什麼時候變成音樂神童了。就這麼肯定。」

「你不要以為我只會用直笛吹瑪莉有隻小綿羊。」

隕石腦海中閃過上次她把直迪當標竿，學運動選手丟到草皮上，被老師抓過去的身影。

「對，你都不用吹的。」

「蛤？什麼東西？」

玫瑰很認真地用耳朵跟蹤音樂，那樂聲跟盤石一樣擋在耳後，尾音卻又懺懺地向上望去，雖然很想聽得更清晰，雙腿卻追不上節奏消失的速度。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mT9W1EKcr

「我賭那個聲音在五樓那個破屋頂籃球場。」

沒有等玫瑰發表她的高見，隕石跨了一個大步蹦上階梯，五樓的陽光金燦燦的爬下來，一陣刺眼之後，聲音變得明朗開來。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LJRFv3Bml

兩個人小心翼翼推開五樓門縫的金黃，大提琴的弦被一陣狂風撥起。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QgskITRAf

一個矮小的身影出現在籃球場中央。輕盈的暖陽鋪在她身上。好像能看到一條細細的絲線拉起她的指間，她輕而緩的用右手畫出一條弧線。日光的邊緣滾在她無限延長的頸線。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Ci3dD6P0w

女孩緩緩的下蹲，隔著距離卻感覺得到微微的發抖。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PuYir97TS

這樣一個美好的午後，有人選擇了在晴空的中央起舞。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QHTbCzw4g

隕石跟玫瑰默默地沒有出聲，表情像是小時候第一次看見彩虹，或是第一次伸出舌尖，嘗了一口雨那樣。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jHI2hBSF7

實在是太遠了，只能大約知道女孩有一頭黑色的髮絲。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nZ0TtovZZ

慢慢結束下蹲，女孩腳跟併攏站出一條平直，腰背的弧線堅挺，她使力顛起腳尖，右腳尖順著左腳小腿向後方彎折，現在能看見她抖得更厲害了。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Q0T6eE1Sr

腳尖反射強烈的日照，她緩緩將右腿向屋頂直起，是遠眺的眼都會流汗的疲累，兩個人不自覺自己閉氣，好像太用力，這一秒就會碎了。

鐘聲遙遙飄了進來。女孩像是驚覺什麼，關掉了手提收音機裡的音樂，沒有等隕石回過神來，玫瑰就推開門跑了進去。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OVdt7qtKT

「那個！同學你方便過來… 」玫瑰的話尾還沒落定，只見女孩一轉頭，看見她之後就像是失了魂，開始一點一點往後退。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W02WieRT0

直到玫瑰像是暴龍看到獵物一樣轟轟轟的衝向她，她才往另一邊的門溜了出去，遠看那腳步還有一點點小八字。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RT7MPS37I

「誒！不是！等一下！」玫瑰還來不及加速跟上去，小小的背影跑得實在太快。

「同學！等一下啊啊啊！！！」玫瑰站在三樓的樓梯間，爬上來的時候太認真跟音樂，實際下樓才發現這棟大樓的階梯陡得不得了，沒有扶手根本也跑不穩。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gDZVxv8tm

「幹！怎麼可以跑那麼快？」

　　「你傻。她都已經特地跑來這裡了。難道是想要等人上來看她跳。」

「芭蕾舞誒！隕石！跟石膏怎麼比？跟照片怎麼比？」玫瑰的雙頰因為過度興奮變得通紅。

　　「我不管，反正她的身體比例什麼的超好找，我們現在是一個陣線了！期限一個禮拜，一定要讓她答應來當我練習畫畫的模特！」

　　「等一下，老子什麼時候跟你一個陣線了。」

　　「都你帶賽啦，害我中午吃太多跑不動！」

　　「那干老子屁…」

　　「不要一口一個屁，今天開始我們要培養優雅的說話習慣！」

　　「好，既然你那麼想找到比石膏好一百倍的模特，那你有付出好吃便當的決心嗎？」

　　「有！」

　　「你願意為了她放棄你的小肚比嗎？」

　　「嗚嗚嗚，可惡！我願意！」

　　小肚比是玫瑰的午安小抱枕，其實就是一坨縫得很失敗的破布熊熊。

　　「而且午休還要讓她睡在上面喔。」

　　「可惡…我願意！」

　　「那第一個計畫，」

　　隕石指著樓梯間的窗戶。

　　「直接看她會跑到哪一棟教室。」

　　「幹你這個幹嘛不先講啦！」

玫瑰一把推開隕石，往窗戶旁湊去。

隕石跟著靠在門框上，良久之後，勾起了一個笑容。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XYdJppPBl

那是一切的開始。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XkGiHoWJN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fBpQoPHLr

45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Xe6ajtrPL

ns216.73.216.82da2

Reading Theme:

Font Size:

Line Spacing:

Paragraph Spacing:

Load the next issue automatical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