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霧還沒散》 - 林中屋 #03

我將藥盒捧來放在大腿上，在燈光下挑了瓶碘酒與棉棒。

「給我，我來弄，會比較快。」她坐到我面前，語氣乾脆，眼裡卻有些難以言說的沉靜。

為什麼她對上藥如此熟悉？她的樣子看起來也不像那些整天在外打球摔傷的小男生們。

我將腳置於小凳子上，她低頭處理，棉棒碰到擦傷那刻我還是微微皺了眉。她像沒注意，手指依然穩定。

沉默了一陣，只有燈條斷斷續續的電流聲與她呼吸聲交疊。

「你為什麼會來這裡？」她突然問，聲音很輕，不像審問，比較像……一種試探，也像是真的想知道。

我本能地想開口說「散步」，但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她沒催促，只是抬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又低下頭繼續擦藥。

屋內又回到原本的寂靜。

而屋外霧氣已經淡了些，只留下遠處溪流石頭滾動聲和水面拍打的殘響。

她將藥品擺正，闔上藥盒。輕飄飄的走到生鏽的鐵櫃前蹲下，把它放回原位。趁她轉身背對我時，我出於好奇的掃了一眼。嗯⋯⋯大概15多的身高，看起來可能也就是個高中生？眉清目秀的也不像是個叛逆小孩，怎麼會獨自在這座森林裡鬼混？

「你剛問我怎麼會在這裡，那你呢？大晚上的一個人在森林裡，家人會擔心吧？」

屋外突然傳來陣陣雨聲，淅瀝……淅……瀝，雨的形態從細線到波點，越來越大。

「我是來找人的。我……」她語氣堅定的同時，看起來卻欲言又止。

「找人？你是說來找親戚玩的那種嗎？」

「嗯……但我想找的人……他失蹤了。」

語音落下的同時，我們都沒在繼續接話。

我應該關心她嗎？但……說不定她只是在整我？跟40多分鐘前嚇我一樣，可能只是想玩玩？不過就這樣沈默不語，好像也不是辦法。如果這是真的，我不就成了那「見死不救」的壞人了嗎？

我們兩坐在滿是補丁的沙發上，保持一個「安全社交距離」，聽著雨用力敲擊屋頂的聲音，不時看到屋內下起一場小型雨，也聽見雨滴從屋頂漏洞掉進她剛擺好的小鐵桶內，不同的聲響交雜一起，形同一場小型的雨季演奏會。

「話說，我是不是還沒有問過你的名字？不然都不知道要怎麼稱呼你。」

「我是林嵐，今年20歲。」

「20歲？所以你是大學生了？」

屋外的雨勢不斷增強，打雷聲甚至一度打斷我們的對話。

「你要考慮先住這裡一晚嗎？雖然破舊了點，但總比現在強行走出山林來的好。而且你看起來也沒有雨傘吧？」

她說的倒是沒錯，誰能料到今日氣象預報上寫的是全日的「晴」，結果現在卻……早知道出門就帶雨傘了。

「但你這裡有地方讓我住嗎？還是我睡沙發其實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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