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请仙又如何？我请的是神！ - 第一章：北上·落生

我叫陈落生，今年刚满十八。

从小到大，别人问我家是做什么的，我只会笑笑说：“开庙的。”

但其实，不只是“开庙的”那么简单。

我爷爷是坛主，我父亲是正乩。我这一代，是第三代僮身。

我们供奉的是田都元帅，莆田旧地的戏神、兵主、护法帅将。在我们那儿，戏台后供神，庙前不唱戏。

我三岁站香，五岁识符，七岁通坛规，十五岁过坛口开窍，十六岁请神应身，元帅驾临，当场点将。

从那天起，我就不是普通人了。

不过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我也不想让人知道。

所以现在，我收好符令、香灰、镇坛三宝，关进一个黑色硬壳箱子，坐上高铁，一路往北，准备开始我所谓的“大学生活”。

列车广播播报：“下一站，燕京南站。”

我看了眼窗外，城市影子还远，云压得低，像什么东西正伏在地面上等我。

香囊突然发了热，贴着心口的位置，微微刺痛。

我知道，这不是天气的问题。

果然，我刚闭上眼，就被拉进了一场梦。

香案摆得端正，白瓷香炉三炷清香，青烟袅袅，一身戏服的神明坐在案后。

那是我熟悉的身影。

田都元帅。

祂穿五彩蟒袍，面色白净如粉，额头上有个螃蟹图案。唇点朱砂，一手持扇，一手托案。气不怒自威，却带着一股雅气，仿佛戏台下来的老生。

“落生。”

祂开口唤我，声音温中带冷。

“北上，是缘也是劫。”

我抱拳行礼：“弟子谨记。”

“北地不比南方，香火乱、气路杂、仙坛横起。你不在本坛之地，不可擅请。”

我低头：“谨遵神谕。”

祂顿了顿，摇了摇手中折扇：

“神不动威，兵不乱行。你若动令，须通我。”

“谨记三条：香不乱点，坛不乱开，神不轻请。”

说罢，祂挥扇，香火尽灭，周围寂然如空。

我猛地醒来，心口滚烫，摸出香囊，里面的香灰竟微微发红。

这不是梦，是“托示”。

元帅担心了。

我看着窗外，心头微紧。

北方，仙气太重，早就不是清静的地方。

而我才刚踏进这片土地，就被“盯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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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达燕京时已是傍晚。

下了车，风比南方干，带点灰尘味。我拖着行李箱，一路转地铁，再转校园接驳车，到国宗大学新生宿舍时天已经黑了。

大学生活开始得比我想象中安静。

报到、领被褥、安排宿舍，全程没人注意我。我也乐得低调。

我的宿舍在七楼，六人间，住进来时已经有两人到了。

一个叫林泽宇，典型的北方人，高、壮、健谈，进屋就热情招呼我：“兄弟你哪的？”

“福建。”

“哎哟，那边靠海吧？有海鲜吃的地方！”

另一个叫魏梓恒，戴着眼镜，不太说话，看我一眼就低头继续刷手机。

我笑笑没说太多，把行李推到靠窗的那张床边安顿好。

不吵架，不抢床位，没人认出我是“神童”——这种日子，我很久没过过了。

但安静，不等于平静。

从第一天晚上开始，我就闻到宿舍走廊有一股淡淡的香。

不是洗衣粉，不是空气清新剂，是……“狐香”。

那种香味极淡，像未燃尽的檀香，又混着点动物脂粉气。

我不会认错。

这种香味，南方少见，北方不少——尤其是那些“仙堂”里请狐家仙的，最喜欢用这种调香。

“有人起堂口了？”我心里一动。

但我没动声色，只是悄悄在桌边放了一枚用来“看气”的铜钱。晚上临睡前，关灯，我闭眼念口诀，再睁眼时，铜钱里隐隐泛出一丝偏灰的气脉。

“果然。”

有人在附近请了仙，而且，是靠身仙，不是供奉像的那种。

——出马仙。

北乩，不，北马，这就出现了。

我本想等元帅托梦再议，但香囊第二晚没有动静，显然是让我“暂观其变”。

我不请神，但我可以请香。

第三晚，我在宿舍楼下角落悄悄点了三柱香，用的是从家里带来的细香，不浓不呛，一点即燃。

我在心中默念：

“田都元帅，弟子北来，谨守本身，不动兵将，不请神明。唯借香火一线，护我身周三尺净土。”

香点燃，火苗微颤。

夜风突然安静了一瞬。

我知道，祂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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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整个宿舍楼突然后窗齐刷刷关上了。

“嘭——嘭——嘭——”

我被惊醒，林泽宇也坐了起来：“什么情况？风这么大？”

风？

我听见了，不是风。

是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一步一步靠近。

我坐起身，望向门缝。宿舍楼没有感应灯，那双影子在门缝前一晃而过。

我没出声。

香囊微热，但不再烧。

“神不动，我不动。”我默念。

但我心里已经知道，第一只“仙”，来了。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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