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烬 - 第二章《魔女》

魔女，确实是镇上人给女孩取的蔑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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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她，是一个消失了近一年的男猎人带回来的女婴。

他没有和众人以及自己家里人解释孩子的来历，只管把她当自己的亲女儿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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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的几年确实是普通的过去了，但是女孩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成长速度突然变得要比其他孩童要快很多，同龄人还在蹒跚学步的时候，她就已经跟其他年龄比她大的孩子嬉闹。

而且，还有人自称自己曾经看到她在和动物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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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不知何时有人开始传起流言。

“她是人魔混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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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与人族将整片大陆一分为二。

魔兽多为变异物种，而魔族人，便是外表同时并肩有人类和魔兽两种特征的怪物。

对于人族来说，既让他们恐惧，又让他们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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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镇民的集体抗议，男人誓死不从，最后这对父女被驱赶到了森林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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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离族群的这些年里，男猎人教会了当时年幼的女孩在森林生存的方法，还留下了一间木屋。

时间流逝，猎人逐渐由壮年走向枯槁，可女孩在某一刻开始就像被困在了时光里，停留在少女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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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随着猎人离世，这片林海深处只剩下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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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解释完，没有再开口说话。

屋内一时寂静无比，只剩木柴燃烧时噼啪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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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登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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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魔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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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名字”这种东西——尤其是在敌对种族中被赋予的、带着如此沉重标签的“名字”——它的重量从何而来，它背后可能纠缠着怎样不欲人知的过往。

她是人族人……至少看起来是，却在同族人的领地里被如此称呼、并被驱逐至此……其中的因果，其间的伤痛，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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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名字本身就是一道伤疤，一个被刻意流放的印记。

追问？去撕开那层勉强维持的平静？

艾登瞬间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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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种来自他身份本能的傲慢。

他不屑于利用他人的痛处来满足好奇，尤其是在刚刚放下利刃、还在接受对方照料的时刻。

更是一种奇怪的、连他自己都未及深究的共情——身居权力核心的他，又怎会不明白“孤立”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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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登没有再看向魔女低垂的眼帘。

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将那只没有握匕首的手，朝着面前这个被同族驱赶到森林尽头的女孩伸去。

声音恢复了那种被严格教导过的平静声调，甚至还带上了一丝微弱的、介于生疏与真诚之间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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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他的手指微微收拢，像是要强调接下来的话：

“那后面的日子，就麻烦你了，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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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称呼从他口中说出，不再是讽刺的武器，也不再是荒诞的标签。

它变成了一种奇特的东西——像是一种确认，一种对当下处境的承认，甚至……一种试探性的接纳？

也许，仅仅是为了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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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像是被那噼啪的柴火声惊醒，又像是被他突然转换的态度拉出了刚刚沉下去的黯淡。

她的嘴角迅速扬起一抹惯性的、带着点“嘿嘿”声的弧度，仿佛要甩掉身上瞬间聚拢的沉重雾气，有力地回握住了男孩那只伸出、略显冰凉的手。

“那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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