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的羔羊 - 第六章:縫合

「請……請進，鞋櫃在那邊。」

慕辰予搓著手，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他低著頭，明顯不太習慣讓別人進到自己家裡。畢竟，就連夏知樂，也從未踏進過這裡一步。

言祈朝他笑了笑，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弧度，彎腰將鞋子整齊擺好。「嗯，謝謝你。」

「你先去客廳坐一下……我去準備晚餐。」

慕辰予迅速躲進廚房，又熟練地繫上圍裙，拿出食材，低頭思索。

——做咖哩飯吧，時間應該來得及。

他把米倒進壓力鍋，啟動開關，然後拿出馬鈴薯和紅蘿蔔，快速切塊、薄片。油熱後下鍋翻炒，灑了些鹽，又倒入半杯水蓋上鍋蓋悶煮。

冰箱冷氣隨著門開瞬間竄出，他拿出昨晚醃好的牛肉塊，再翻出最後一塊日式咖哩塊。

鍋裡發出滋滋聲響，香味瀰漫。他將牛肉倒入翻炒，最後放入咖哩塊，用筷子輕輕攪拌直到融化，再把壓力鍋裡剛煮好的白飯裝盤，把濃郁的咖哩澆淋其上。擺盤很簡單，卻熱氣騰騰。

「言、言學長……可以吃飯了。」慕辰予從廚房探出頭，小心翼翼地說。

「好，謝謝你。」言祈點頭站起來，走到餐桌坐下。

當那盤咖哩飯被端上桌時，他眼中閃過一瞬驚訝。

醬汁泛著微光，馬鈴薯和紅蘿蔔帶著淡淡焦香，牛肉的氣味溫潤厚實，簡單的白飯看起來格外可口。

「我開動了。」

他挖了一口飯，醬汁混著米粒的溫熱在嘴裡化開，微麻但不嗆，香濃卻不膩，食材軟爛而不失口感。

慕辰予坐到對面，沒急著吃，只是抬眼看他一眼，小聲問：「還可以嗎……我不知道你吃不吃辣……。」

「很好吃，真的。」言祈抬頭看他一眼，語氣不誇張，卻很真誠。「沒想到你會煮飯。」

慕辰予低下頭，只輕聲「嗯」了一聲，心底不自覺開心起來。

兩人安靜吃了一會兒，只剩碗盤與湯匙輕輕碰撞的聲音。這樣的沉默不算尷尬，但氣氛微妙得像踩在一層薄冰上。

言祈看著快吃完的盤子，忽然問：

「你一個人住？」

「……嗯，爸媽長期出差。」

言祈頓了一下，「你會……覺得寂寞嗎？」

這句話讓慕辰予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垂下眼，低聲說：「不會。」然後站起身，將空盤端回廚房。

言祁也放下湯匙，正要起身，慕辰予卻突然轉身回來。

「我、我來洗就好。」

「我來吧。」言祈接過他的盤子，又把自己的一起疊好，走向廚房。

「真的不用麻煩你……。」

「就當作……今晚住宿的房費吧。」他側頭笑了笑，語氣輕淡，卻流露出一種不請自來的體貼。

慕辰予站在原地，看著他幫忙打開水龍頭的背影，微微怔住。

這樣……也挺好的吧。

———

「學、學長……我拿了換洗衣物，你、你先穿我的好了……。」慕辰予低著頭，聲音小得像蚊子，「浴巾在門口旁邊的櫃子……可以隨便拿。」

「好的。」言祈接過衣物，朝浴室走去。

經過那個櫃子，他腳步微頓。

浴巾在門口旁邊的櫃子……隨便拿？

打開一看，幾條色彩柔和的浴巾整齊摺好，有點不符合一般男生的少女感。

言祈嘴角微翹，輕輕關上櫃子，轉頭進了浴室，門「喀」地一聲輕掩上，但沒有上鎖。

水聲不久傳來。

慕辰予坐在沙發上，試圖專心寫作業，但字才剛寫幾個，耳邊就傳來言祈低啞的嗓音。

「慕學弟，我好像忘了拿浴巾……能幫我拿一條嗎？」

「啊……好！」

慕辰予手忙腳亂地跳起，從櫃子上拿了一條白色浴巾。站在門口猶豫半天，不敢敲門。

——要不要……直接進去？

他搖搖頭，耳尖紅得快滴血，終於伸手敲門。

「門沒鎖，可以進來。」聲音穿透門板，略微低沉。

慕辰予喉結滾動，伸手握住門把——然後推了進去。

裡面熱氣蒸騰，空氣都變得濕熱些，鏡子完全起霧，水聲逐漸擴大起來，地板像是變得燙人似的。

他的眼神不自覺拉向淋浴間裡的言祈，不知為何，玻璃沒有蒙上一層霧，反而非常清晰的能看見裡面的景象。修長的身線、白皙的肌膚，因為打濕而柔順貼緊皮膚的頭髮，再往下看點……。

不行不行！慕辰予你是變態嗎！

「學、學長，我……我放洗手台了喔，你、你記得用……。」慕辰予趕緊回避了這麼香豔的場面，放好浴巾便快步走出去，速度快的讓他差點滑倒。

砰地一聲門關上，震得牆壁都輕微一抖。而站在裡面的言祈突然笑了笑，眼裡閃過不明的情緒。

言祈回憶著剛剛的場景。慕辰予的耳尖紅得快滴血，動作慌張，卻又不忍移開視線。

嗯，看起來反應不差。

還好事先沖掉了玻璃上的霧氣。

———

等到慕辰予洗完澡，已經接近半夜了。

那之後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不過現在他面臨了一個問題。

言祈該睡哪裡。

雖然家裡是有兩個臥室，但另一間不常打掃，總不能讓人進去睡，萬一塵蟎過敏怎麼辦？

沙發雖然材質還不錯，但寬度不大，言祈的大長腿肯定只能懸在空中。

……還是、還是一起睡吧。不然學長可能會著涼。

慕辰予的床比單人床來的大一些，而且言祈也不提出反對的建議，索性兩人還是同床好了。

「要準備睡了嗎？」即使慕辰予的睡衣已經比他自己的size還要大了，套在言祈的身上還是有點小，細長的腰短短露出一小截，像是不經意又像是誘人。

「啊、嗯，睡吧。」啪一聲，燈關上，只剩夜燈閃爍著溫暖的黃光。慕辰予縮進被子裡，一旁微熱的呼吸讓他莫名覺得有些心亂，卻又不太敢動，怕驚擾對方的睡眠。

忽然，他的瀏海被一個微涼的手撩起。

「啊，言、言學長，這樣……不好看。」慕辰予眼神肉眼可見的慌張起來。

言祈盯著對方晴空藍的眼睛，像是天空一樣，清澈明亮。「不會，真的，很好看。」

「慕學弟，以後可以叫你的本名嗎？」

「咦，可、可以啊。」慕辰予愣了一瞬，回答道。「你要怎麼叫我都可以。」

「那……謝謝。」言祈放開他的瀏海，閉上眼睛。「作為交換，你也要叫我的本名喔。」

「晚安，慕辰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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