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教會的宿舍安靜得像一座沉睡的島嶼。孩子們都已入眠，露蕾雅為每個人蓋好被子後，才悄悄走進圖書館。
她打開那本封面褪色的舊書——《古老神祕生物語錄》。那本書她翻過無數次，但今天卻特別專注地翻到人魚的那一頁。
文字不多，大多是傳說與古畫，唯有一行小字像一束光，忽然閃過她的視線：
「重傷的人魚，若能沐浴在滿月下的海水中，將恢復其生命的律動。」
她心頭一震，幾乎沒思考，便合上書本、飛快跑出圖書館。
她衝進儲藏室，提了兩個水桶，一口氣奔下教會前的沙灘。月光灑落在海面上，像撒了一層碎銀，她褲腳捲起，踩進涼涼的潮水中，手不停地裝水——一次又一次，直到兩個水桶都滿了。
她提著水桶，小跑步地回到山洞。那裡仍是安靜的，只有小油燈的火光在石壁上搖晃。人魚還躺在原地，沒動過。蘋果和藥丸依舊原封不動地擺在身旁。
他看起來虛弱，幾乎快融進岩地裡。
「來了。」露蕾雅輕聲說，半跪在他身邊，先將一桶水緩緩倒在他身上。
海水潑下的瞬間，他的身體像是觸電了一樣猛然顫動了一下——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qTxTB6SA3
銀紫色的瞳孔瞬間睜開，唇色泛起紅潤，臉頰也明顯浮上血色。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d5cNZkiV5
像是某種遲來的生命被重新點燃。
他望著她，眼神明亮了許多，像在訴說「謝謝」，卻說不出口。
露蕾雅愣住了一秒，然後恍然。
「原來你真的需要海水……」她喃喃低語，嘴角泛起微笑。
她沾濕毛巾，湊近他。「我幫你擦擦吧？會舒服一點。」
沒想到她才剛伸手，人魚就忽然臉一紅，身體往後縮了一寸。
她瞪大眼：「欸？難道我又猜錯了嗎？」
他卻又搖搖頭，眼神帶著矛盾，彷彿想要靠近，卻又不好意思直接開口。
下一秒，他慢慢地將身體向她湊近，像是渴望那帶著海味的濕毛巾，又像是努力克服本能的不安。
露蕾雅忍不住笑了，輕聲說：「好吧，那我幫你。」
她小心翼翼地將濕毛巾擦過他額頭、臉頰與頸側。動作很輕，就像怕驚動一隻受傷的海獸。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tvwbljSKm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KRU8QG4FC
而人魚的臉上，竟浮現出一個幾乎不可察覺的微笑。
不是張揚的那種，而是某種忍不住上揚的嘴角——像是身體已經先一步誠實地回應了海水的慰藉，卻又不願讓人類看出自己其實正在享受。
露蕾雅一邊擦，一邊壓低聲音，像是在與孩子玩捉迷藏般輕笑：「啊……你真的喜歡！」
人魚眼睛一瞪，立刻又往後縮了一點，像是被發現秘密的小獸。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講了、不講了！」她趕緊擺手賠笑，嘴角卻還微微彎著。
沉默了一會，她試探性地問道：「那……你要不要擦擦身體？我可以幫你……當然，如果你願意的話。」
她語氣輕得像一縷風，遞出去的是信任，而不是要求。
這一夜，月光正亮。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CrxYYN0Px
海水也溫柔，而兩個原本不該交會的生命，終於開始走近了彼此的呼吸。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Sefo4Xk31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xwig2lKuB
他沉默了一會，眼神裡仍帶著遲疑。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qoGj5TodT
但就在下一瞬，他看見了那個女孩的模樣——
她的裙擺上滿是濕沙與泥濘，小腿沾著海水濺起的碎貝與礫石；衣服也早已濕透，貼在身上顯出她瘦小卻頑強的身形。頭髮散亂，但那張臉——在月光的映照下，竟然像一尊從海面走來的天使。
她的氣息很輕，卻不容忽視；她的舉動不誇張，卻溫柔得幾乎令人想放下所有戒心。
露蕾雅再次沾濕毛巾，湊近他身旁。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yxFNdMv36
「可以嗎？」她低聲問，語氣柔得像海風穿過珊瑚的聲音。
人魚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眉頭緊蹙，眼神裡浮現一種矛盾——像是渴望靠近，卻又不敢觸碰；像是忍耐痛苦，又怕自己會在某個瞬間崩潰。
她原本注視著他的眼睛，但視線不自覺地滑落——經過鎖骨、落在胸膛，再到那條被海水映得發亮的腹線。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F6QpbOBjQ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X8DT2J8Fd
她瞪大了眼，像是被什麼突如其來的畫面電到。
她連忙別開目光，耳根迅速泛紅，心中大喊：「不行不行，我是在幫助他……幫助他，冷靜！」
深吸一口氣後，她重新整理語氣，說道：
「不然這樣好了……我不碰你。」
她舉起毛巾，將沾了海水的那一端高高舉起，讓水珠緩緩滴落，滴在他鎖骨與胸前。
海水一滴滴滑落，像是清晨的露，落進焦土。人魚的肌肉微微一顫，原本緊繃的身體彷彿在那一刻稍稍放鬆了些。
他的臉上浮現出一種極短暫的、幾乎快樂的表情——眼角柔和，唇角像是不自覺地微微上揚。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h1vbdvY5m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XOwZ8B3j6
但那表情只維持了一秒，便被他猛然咬住的下唇壓了回去。像是被自己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破綻。
露蕾雅看見那瞬間的變化，卻什麼都沒說。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LJ8k9Eajy
她只是抿著唇，把手中的毛巾輕輕一擰，再度讓一串細流沿著他的肩膀與胸口滑下。
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gwazO65sO
山洞裡只剩下海水落下的聲音、月光穿過岩縫的微顫、以及某種，無聲的心跳。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p3ws9G30E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TUuSMmAdk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6pzp5ORks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rNmhRgSpj
「啊，我想到了！」
露蕾雅忽然像是被什麼靈感擊中，猛地站起來，裙擺還甩起一小朵濕沙。她轉身就要往洞口跑去，眼裡閃著某種迫不及待的光。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OD7JRBOJu
但還沒等她邁出第二步，背後忽然傳來一道微弱又急促的聲音：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8XB8TTYfc
「等……等一下！」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31OFCAOyI
她猛地停下腳步，像是沒聽清似的轉過身來。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MGOBk1Bpn
「你會說話？！」她睜大雙眼，聲音裡是一種近乎敬畏的驚喜，彷彿剛才聽見的不是語言，而是一段詩，被海風輕輕送入她的耳中。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ApUlEpEZd
那人魚有些慌亂地靠著岩壁，氣息仍不穩，但眼神裡有難掩的羞赧和不知所措。他的嗓音微啞，顯然很久沒開口說過話。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NiIKGgJWf
「妳、妳……妳要去哪裡？」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EMtrc7sWH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5Hry1WUP4
那聲音清澈而帶著沙啞，像是沉眠多年的海螺終於吹出第一口氣。不是低沉的男低音，而是輕盈卻帶磁性的男中音，帶著海潮般溫柔的餘韻與迴響。那種聲音，像是吟誦古老詩篇的靈族會有的嗓音——纖細而乾淨，如銀光撫過深海。
露蕾雅一愣，旋即笑得如晨曦初現，完全沒注意到他臉上的紅潮似的，回道：
「我想說……去拿一條大浴巾，沾上海水幫你包起來，這樣你應該恢復得比較快！」她說得自然又熱切，眼睛裡閃著某種興奮的光，像是剛剛完成了什麼重大的醫療發現。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2Jdzpg7Eg
話才說完，她便毫不猶豫地轉身、快步跑出山洞，彷彿再多待一秒，就會錯過什麼急救黃金時間似的。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JivXXhsPO
而洞裡，只剩下那名人魚。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VUclsUxIw
他呆坐在原地，目光還停留在她離去的方向。半晌，他垂下頭，嘴角抿得死緊，耳根卻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WQIBCiN9K
他想起方才那一滴滴落在身上的海水、她柔聲的問句、還有自己第一次開口叫住她的瞬間。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xEUD9lZkn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KDok5LGyP
他感覺自己的臉已經燒到發燙。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1d37ostcH
——還好她沒看見。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MbVyKGzQf
他閉上眼，輕輕吐出一口氣。
1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bkoo1fUDz
心跳像潮水一樣，悄悄淹過胸口。
ns216.73.216.121da2
→ Request update
and then Add to home scre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