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札記：烏鴉與響尾蛇 - 15

很快的，迎來了第一次的休息。

許多記者們，迫不及待的在外頭打電話，跟報社聯絡這項重大消息。

阿炎穿越這些稀疏的人們，隱身在不起眼的角落，他視線固定在張文衡身上，看準他走向廁所的那一刻，冷不防地溜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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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跑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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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鏡子中看見阿炎倒影的張文衡，表情有些愣住，著實感到驚訝，但他很快便開始閒話家常。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他一邊洗手一邊問道，嘴角微微上揚，「我記得新聞沒有任何關於這件事的報導才對。啊，我想起來了。」他拿起紙巾擦手，露出恍然的表情，「你是來處理嚴赫昶的事情吧？」

看張文衡已經自己推論，阿炎不作聲，表示默認。

「那傢伙很愛大驚小怪。」張文衡不屑的冷笑，將紙巾丟入垃圾桶，轉身看向阿炎，「自從你上次挖了他一顆眼睛以後，他怕我怕得要命，很擔心我的資金暴露。」

「但你放心，我優秀的孩子。」張文衡的笑容扭曲，變得有些陰沉，「──你什麼事都不用做，我會幫你處理好。」

阿炎忍不住皺起眉頭，內心感到不適。

「你要做什麼？」阿炎低沉的問道。

張文衡聽了，笑而不語，拉了拉高擋的西裝衣領，頭也不回的踏出男廁。

＃

阿炎的疑慮，在不久後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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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庭的時候，停車場傳來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疑似是有人的車輛被安裝炸彈，恐怖攻擊的推論油然而生。

只是，遭到炸彈襲擊的對象──竟然是證人一號，徐明。

阿炎跟著人群移動到停車場，許多警衛們迅速封鎖現場，站在最前方的，是一臉驚慌的檢察官。

「不可能……！」檢察官嘴中念念有詞，他遙望著爆發濃濃黑煙的車輛，表情難看，「只差一步了……明明只差一步了！」

阿炎冷靜的觀望局勢，他盯著那輛破碎又冒火的車，心中升起一個推測。

──徐明不可能被炸死。

他篤信的思考著。

於是，阿炎開始在周圍人群裡尋找蛛絲馬跡。

「謠言是真的……」於此同時，周圍的人開始傳出耳語，像是故意為之，「只要跟張議員惹上，都只有死路一條。」

清楚聽見這番話語的檢察官，全身僵住，他不再念念有詞，從背影看來似乎是被嚇到了。

「前陣子不也是嗎……」「是啊，那個記者，唉……年紀輕輕的。」「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人……」

阿炎逐漸離開人潮，走向高等法院的後方，在他心中，張文衡的計畫已經漸漸有譜。

＃

恐懼。

阿炎一路往後方走。

這是張文衡一直以來的武器。

他要讓所有政治圈的人知道，他擁有無人能敵的堅強實力，還有一大票聽令於他的殺手。

而這次的爆炸事件，更是要讓司法圈的人知道──所有打算背叛他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條。

他先讓徐明拱出來所有關於「褘」的情報，他不怕讓其他人知道此事，反而，他希望所有人都知道，但卻拿他沒轍，只能畏懼他的殺手軍團。

如此一來，司法部門無法制裁他。

而他也能直接站上國家的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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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被你看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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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炎來到法院最後方，一個不起眼的小巷子，連接通往外頭的另一條巷弄。

徐明換上一襲黑衣，戴著鴨舌帽，準備翻牆逃亡時，被阿炎發現。

他半投降似的停止動作，嘴角微微上揚，那顆帶有淚痣的細長鳳眼，意味深長地看著阿炎。

「我聽議員說，你也跑來了。」徐明勾起不懷好意的弧度，「怎麼樣，阿炎？你這麼早畢業的下場，是去給一個混黑道的笨蛋做事。而我，卻能直接在議員身邊。」

他語氣帶刺地說道，一隻手貼在牆面上，「忌妒嗎？傳說中最厲害的響尾蛇。」

阿炎眉頭皺起，他的一言一行都令他非常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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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只是代表──你一輩子都無法真正解脫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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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不防地回應，直白的點出所有在地下室度日的人，最渴望的話語。

果然，徐明原本悠哉的表情，產生大幅度的變動。

阿炎觀察著徐明動搖的眼神，漸漸往後退入陰影之中，低沉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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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妨礙到我。」

＃

『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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竊聽器傳來南黛妃激動不已的大吼，在密室內迴盪著。

『喂，別開玩笑了，我才不信那傢伙能有這種能耐！』南黛妃持續大喊，『所有人都有弱點，老公，你一定要堅持找到他的弱點啊！』

阿炎手握著一瓶啤酒，坐在密室裡面竊聽著兩人的對話，並伸手將音量做些微調整。

『老婆，妳小聲一點。小旺已經睡了。』檢察官平穩的聲音傳來，形成強烈反差。

『抱歉，老毛病。』南黛妃見況，也收斂了一些。『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唉……老實說，我不知道。發生這種情況，很多同事都被嚇到了。』檢察官語帶失落，『負責審案的法官也提出休庭，讓我們再多做準備。』

『真是的，我就不信那傢伙這麼厲害！』南黛妃不悅的說道，『交給我，老公，我來出手，那傢伙一定逃不掉！』

『別鬧了，妳手上不是已經有一個案子了嗎？』

『是沒錯啦，但我告訴你，聽說這個黑道混混跟你那個議員也有關係。』

『什麼關係？』

『資金上的關係啊。』南黛妃自信地說道，接著，竊聽器傳來沙沙聲，『你看，通話紀錄都有寫。雖然他們試圖掩蓋，但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原來南黛妃不知道。

阿炎飲了一口啤酒，冷靜的推論。

──她只是碰巧抓到尾巴，真正切入核心的是她先生。

『這……』檢察官詫異的低語，『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切入口，老婆。』

『是吧？』南黛妃得意的說，『交給我，我來！』

檢察官發出欣慰的笑聲，接著是親吻，兩人逐漸不再說話，只剩下沙沙聲。

見況，阿炎也識相的把竊聽器關掉，拿起啤酒離開密室。

＃

「組長，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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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興致滿滿的南黛妃，率領了一大票警員一同去突襲嚴赫昶的辦公室，她自信滿滿地拿著搜索票，擺在嚴赫昶眼前。

他像個海盜一樣，被迫戴著眼罩，但充滿歲月痕跡的臉蛋上，不慌不亂，十分沉穩的瞪著南黛妃。

而他沉穩的原因，在屬下焦急的回報中應驗。

──什麼？

南黛妃表情一震，眼前的嚴赫昶則是頗為滿意的冷笑，不發一語。

「怎麼可能？」南黛妃拉著屬下，前往別處，扳著一張臉，「我們準備這麼多證據，怎麼會沒有？」

但屬下卻仍然失落的搖頭，「真的沒有，組長……一定有內線消息。」

「可惡！」

失敗的撲空，讓南黛妃心緒焦慮。

她希望能透過這次蒐證，讓先生在法庭上有新的證據能指控張文衡。

──為什麼會這樣？

心不甘情不願的撤回搜查隊的南黛妃，憤怒的瞪著嚴赫昶，他那張得逞的模樣，讓南黛妃非常不悅。

──難道我們有內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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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算的太準了……她剛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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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不久，處在密室裡的阿炎，接到來自嚴赫昶緊張的電話。

他將手上的空水瓶壓扁，丟進一旁的垃圾桶。

「嗯，解決了。」阿炎平靜的說著，「沒重要的事就別找我。」

『等、等等！』嚴赫昶焦急的大喊，止住阿炎掛斷電話的動作。『你不是說，要為謀殺做準備嗎？怎麼好像……很平靜的解決了？』

「……你難道想搞這麼複雜嗎？」阿炎的語氣變得陰冷，低沉的諷刺道。

『不是！』嚴赫昶直覺的否認，『我只是覺得，早點斷了她的後路，我們以後也省心很多啊，不是嗎？哈哈哈！』他尷尬的笑著。

其實，阿炎心底很清楚。

最快速有效的辦法，就是滅了他們一家三口。

「妳以為她很好滅嗎？」阿炎冷冽的質問，「要完全封鎖她，得花長時間準備。別想的這麼簡單。」

語畢，阿炎不想再多聽嚴赫昶的廢話，直接將電話掛斷了。

但阿炎不想這麼做。

他將手機丟到桌面上，再次坐到放有竊聽器的音響旁邊。

因為他知道，如果他按照以往的方式滅了他們三口──

他就等於變成下一個張文衡。

『該死該死該死！』南黛妃暴跳如雷的聲音傳出，『到底哪裡出問題？不可能會這樣！』

『組長，您先冷靜下來……』組員們緊張的安撫。

『不要叫我冷靜！』南黛妃更憤怒地大吼，竊聽器幾乎暴音，『我都還沒問你們！我警告你們，要是被我抓出誰給我收賄，你們全都死定了，聽到沒！』

身為商罪科組，收賄是最常見的陋習。

在南黛妃被調來以前，上一任組長就是因為收賄被抓，造成天大的醜聞，被迫革職。

『組長，別什麼事都怪我們啊。』其中一位組員，在這低迷的氣氛中，無所畏懼的提出質疑，『妳自己就沒問題嗎？』

──哇，這小子膽子真大。

聆聽這一切的阿炎，揚起眉毛，十分詫異的心想。

『什麼？』果不其然，南黛妃更加震怒，『你這混帳東西，是在質疑我收賄嗎？！你不了解我嗎！』

整座載滿警員的車輛，幾乎被她的吼聲刺穿，正當阿炎以為要爆發內鬨時，提出質疑的組員冷不防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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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說，妳有沒有可能被監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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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原本姿態悠哉的阿炎愣住，他對這位組員的直覺感到佩服。

『什麼？』南黛妃的情緒嘎然而止，她連忙打開車門，往外頭喊了幾個警員。

『如果真的是被監聽，那我們被罵的真冤枉。』組員無奈的抱怨著。

『快下車了吧，俊廷……』其他組員催促，『我覺得有點毛毛的。』

語畢，眾人皆跳下了車。

而眼看事態即將被揭穿，阿炎將掛在耳上監聽的耳機拔去，將連接的機器電源拔除。

他拿起擺在一旁的可棄式手機，掀開破舊的手機殼，按下幾組號碼後，丟到垃圾鐵桶。

下一秒，破舊的手機微微爆出火花，阿炎低頭凝視著起火燃燒的手機，面不改色地拿起桌上的啤酒，將桌上擺放的竊聽警方收音器打開。

『───滋、滋───滋───』收音器發出收訊不良的聲響，『──三象街發生警車爆破事件，請警惕周圍所有可疑人士，我重複，這是襲警事件，三象街發生警車爆破事件……』

阿炎飲下一口啤酒，接收到消息後，他靠在椅背上，默默的切換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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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也是，阿炎與南黛妃的第一次針鋒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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