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潭劍影 - 第二章：再逢月下

伊達邵聚落，傍晚時分。

紅霞滿天，夕陽緩緩沒入群山之後，日月潭泛起層層金光，湖水如燃。蘇韻踏入客棧時，已有幾名旅人坐於臨窗而飲，琉璃燈光暖黃，木製簷柱垂掛原民羽飾與梅花鹿角，一派閒適悠然。

她微微撩起裙角，走向櫃檯：「請問還有房間嗎？」

「小女俠妳運氣好，只剩一間靠湖的雅房。」店家是一位滿臉笑意的中年婦人，「今晚有湖上煙火，妳可以從窗邊直接看。」

「湖上煙火？」

「為了觀光，每月初七會有一場煙火表演，配合邵族歌舞，很熱鬧的。」老闆娘笑得親切，還遞上一杯熱茶，「喝喝這茶，我們自家釀的紅玉梅香。」

蘇韻啜了一口，微甜帶酒意，喉間一暖，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久違的安寧。

她沿樓梯而上，推開房門，夕陽斜斜灑入窗棂，對面就是靜謐如畫的湖面。窗下不遠處，正有一隊原住民舞者圍著火堆起舞，鼓聲與竹笛交錯，在風中飄散。

她卸下劍與藥囊，坐於窗邊發呆許久，直到湖面起了一陣波紋，隱隱見有人獨立舢舨之上，身披黑衣，劍影隨身，劃破霞光而行。

是他。

封遠。

他為何會也住進這家客棧？

夜幕降臨，湖面亮起第一發煙火，絢爛如雨。蘇韻被聲音驚醒，倉促起身準備關窗，卻見封遠正站在隔壁房間的窗邊，手持酒壺，眼神透過夜色對上她的目光。

四目相接，那瞬間如雷電交織，火光中，他的唇角緩緩勾起。

「姑娘，好巧。」他舉杯相向。

蘇韻輕哼一聲，沒有回話，卻也沒有轉身離去，只是淡淡開口：「你果然不是來旅遊的吧？」

「為何這樣說？」

「你劍上的血，還沒洗乾淨。」

封遠低頭看了一眼，笑意略顯無奈。「碰巧路上遇上點麻煩。」

「那你現在呢？還打算碰什麼麻煩？」

「若姑娘肯邀我一杯，那我就不打算碰任何麻煩。」他語氣半戲謔半認真，將酒壺一拋，竟準確飛入她窗中，穩穩落於桌上。

蘇韻挑眉，走過去將壺打開，酒香四溢，是日月潭紅玉酒，混著某種不常見的香草氣味。她忍不住飲了一小口，香甜回甘，令人心醉。

「這壺你在哪買的？」

「在妳說的這家客棧。」封遠目光柔了幾分，手撐窗邊，聲音隨風而至：「姑娘，我不問你身分，也不說我來此目的。但今日夜色這般好……能否請妳，與我小酌？」

蘇韻沒有立刻回應，只是望著夜空中一輪煙火盛開如蓮，思緒翻湧。這樣的男人，危險，卻又吸引。

「可以。但只一杯。」她輕聲說，轉身取來兩只陶杯，將酒壺擺在窗台上，借著窗與窗之間的距離，與他對坐相對。

「蘇韻。」

「嗯？」

「謝謝妳。」

她不答，只垂眸一笑。

夜深，鼓聲漸止，遊人散去，湖畔沉入靜寂。封遠倚著窗台，一口口地啜著酒，偶爾目光掃向蘇韻那側——她已倦意上臉，抱膝坐於窗邊，髮絲微亂，月光下如畫中人。

風過簾動，兩人間的距離彷彿越來越近。

忽地，一聲輕響，窗邊忽有暗器飛來，封遠眼神一變，袖中劍影閃過——叮然一聲，銀針落地。

蘇韻反應也極快，瞬間抱起藥囊退後一步，眼中泛出一絲殺氣。

「有人跟蹤你？」她低聲問。

封遠眸色一沉，「恐怕妳也被捲進來了……」

煙火餘光中，他們第一次並肩拔劍。

而江湖的波濤，也正悄悄湧向這片靜謐的湖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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