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為刀俎 - 第九章：觀弈(3)

春雨綿綿，大靖一入春便多了這樣連日不絕的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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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春雨不似江南那般柔情，帶著山嶽之氣，時而急驟，時而細密，將整座太子府浸得格外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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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近來連日不在府中。聽聞皇陵地基因連日春雨受潮，部分土層有所鬆動，雖未釀成傷亡，但皇陵關乎國祚，輕視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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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得訊翌日便帶著幾個隨從，啟程親自巡視，如今已過數日，仍未見他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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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嶺昭歌進府以來，太子日日與她同進同出，連下棋、賞花這等逸事也要她相旁在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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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太子不在府，趁著這空檔，府中原先最得寵的側室柳氏帶著幾名侍女，撐著油紙傘，踏著濕滑的青石小路，特意來到嶺昭歌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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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細雨方歇，庭院中的花木吸飽了水分，枝頭上新綻的花苞在雨水洗禮下顯得格外青翠，遲遲不肯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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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一身華服，步步生風，裙裾揚起如流光華麗，明艷動人，未見其人，聲音已先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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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新來的舞姬雖是個上不了枱面的賤籍，倒也得了殿下賞識，真是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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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嶺昭歌正在院中隨著琴聲起舞。她身姿柔軟，步履如雲，舉手投足間帶著水鄉的溫婉與靈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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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們屏息靜立於廊下，不敢出聲打擾。只見她一曲未盡，便有柳氏帶著人闖入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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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府中下人們私下裡議論嶺昭歌的美貌，說她生得極好，連素來挑剔的太子都對她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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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雖不屑，也忍不住偷偷遠遠看過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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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新來的舞姬能如此得殿下歡心，想來頗有手段。柳氏原本以為她必是那等艷麗張揚、盛氣凌人的女子，可今日一見，與想像中大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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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身形纖細單薄，晨光細細碎碎地落在她的眉眼，將她的肌膚映得如凝脂般細膩，並無半分艷俗之氣。與府中那些爭奇鬥豔、明裡暗裡爭寵的女子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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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心頭微緊，眼神瞬過一瞬狠意。原來太子近來竟喜歡這樣的女子，不媚不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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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心頭妒意翻湧，卻也不得不承認，嶺昭歌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清冷疏離，像是江南煙雨裡一枝獨自盛放的花，與這深宅裡浮華爭妍的女子們全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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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是安靜，越顯得與眾人格格不入，越能叫人移不開眼。太子對她另眼相看，倒也不是沒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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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興致被打斷，不見怒意，回身淡然道：「柳側妃說笑了。奴家本就知分寸，哪敢與貴人爭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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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冷笑一聲，聲音不高，語氣裡滿是輕蔑與不屑：「太子府裡的美人雖多，卻沒一個如你這般下賤出身。殿下不過一時新鮮，等太子妃進門，你這點恩寵還能剩下幾分？到時候，怕是連這命也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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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中的美人大多長於名坊舞館，或是江南蘇杭、或是北地幽州，容貌姿態皆經過精心挑選，自幼習舞，仔細調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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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女子雖無正經名分，可多是良籍出身，家中或有貧寒父母，或有遠親為官。雖然身世不顯，也不至於卑賤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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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嶺昭歌，出身最是低微。她並非名坊出身，因水患為流民，流落江南，後被人販子賣入江南舞坊。若非得京城雲霄舞坊老闆賞識，破例買下她，怕是連京城的城門都跨不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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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靖素來門第森嚴，賤籍之人不過是浮萍微塵，身份低微到連給正經人家做妾都嫌污了門楣。更別說與世家貴女爭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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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抬眸看向柳氏，極輕地笑了笑，道：「殿下恩寵，皆憑殿下心意，旁人若有不滿，倒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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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見她眉眼間透著脫俗之態，以為她對後宅爭鬥不屑一顧，今日前來原本只想來挫一挫她的銳氣，立一下身為側室的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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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冷不丁被嶺昭歌刺了一下，柳氏臉色微沉，冷哼一聲：「嘴倒是伶俐。你可知太子妃不日便會進府，過幾日還會與太子同往春獵？到時候，怕是沒你這等人出頭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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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聞言心中一動，面上依然不露半分異樣，回道：「多謝柳側妃提醒。奴家自會安分守己。側妃若無他事，還請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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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嶺昭歌抬手示意婢女收起琴，抬腳便要離開，連餘光都不再分給柳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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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見嶺昭歌如此目中無人，心頭怒火更盛，三步並作兩步到她身前，擋住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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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尖聲道：「殿下遲早要迎娶正妃，到時你這點恩寵還能剩幾分？你可知殿下的準太子妃乃是當朝內閣大學士謝元和的嫡女謝知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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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見嶺昭歌不作聲，以為她被自己的話刺中了痛處，心中得意起來，語氣越發刻薄：「謝家世代簪纓，謝知蘭自幼聰慧端莊，才名遠播，是京中公認的世家貴女。你一個舞坊出身的賤籍，怎敢妄想與謝家千金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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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語氣中滿是不屑，話畢還故意掃了嶺昭歌一眼，目光陰冷，似要將她剝開來看個透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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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唇角一彎，不卑不亢道：「柳側妃說得極是，謝家千金出身高貴，將來必是太子府中最尊貴的主子。奴家自知身份卑微，從不敢妄想與貴人爭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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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冷淡的眸子看向柳氏，帶著不動聲色的諷刺：「倒是側妃出身將門，入府多年，與其費心思來敲打奴家，不如為自己想想，將來太子妃進門，側妃又該如何自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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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一時語塞，臉色青白交錯，心底最不願觸及的軟肋被她一語道破，無處遁形。頓時胸口悶得發緊，連呼吸都滯澀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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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強自抬頭，冷哼一聲，袖擺一拂，帶著侍女們匆匆離去。柳氏腳步聲凌亂，衣袖掃過一旁的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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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正好，花開得正盛，幾片斑斕花的花瓣落在青石小徑上，顯得有些零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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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目送柳氏離去的背影，目光微涼，心頭一片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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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宅院裡的女子們，無論出身如何，終究只能困在這一方天地裡，為了些許恩寵與安穩，步步為營。春光再好，也照不亮她們心底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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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春時節，郊外皇家獵場草木蔥蘢，晨霧繚繞未散，遠山如黛。圍場之上人聲喧囂，氣氛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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旌旗隨風翻卷如浪，皇帝的儀仗莊重肅穆，兩列侍衛的甲胄在日光下閃耀著森冷的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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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一行人已於三日前回到京城，今晨一早便隨皇帝一同前往皇家獵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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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親自執起長弓，挽弓如滿月，隨著一聲清脆弦響，箭矢如流星般劃破長空，直指前方奔逃的野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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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臣屏息凝神，目光緊隨箭矢，待見皇帝射出的頭箭精準命中獵物，方才爆發出如雷般的喝彩。聲浪震徹林野，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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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策馬揚鞭上前，身姿挺拔如松，英姿勃發，朗聲道：「父皇，孩兒今日定要獵得頭鹿，親手獻於父皇，以彰我大靖儲君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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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他猛地一抖韁繩，馬兒長嘶一聲，縱馬如飛，衣袍獵獵作響，穿過旌旗，直奔密林深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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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端坐輦中，目光關切地追隨著太子的身影，輕聲細語地吩咐侍女：「風起莫要吹著太子，速取披風來，仔細別讓他著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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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見太子策馬遠去的身影，目光轉向一旁的寧戟，「寧卿，今日朕身邊自有近衛隨侍，你不必守在朕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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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抱拳恭敬道：「臣職在護駕，理當隨侍陛下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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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笑著擺手：「你自幼習武，這京城規矩多，怕是早已悶壞了。今日難得春獵，正好讓你舒展筋骨。朕身邊有禁軍護衛，無需你時時守著。你且隨眾一同狩獵，若能獵得頭功，朕自有重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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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見皇帝語氣堅決，只得應下，沉聲道：「臣遵旨。臣必不負陛下厚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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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見他領命退下，眼底掠過一絲難得的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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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上最難得的是知人善任，但也需防人心難測。寧家世代忠烈，寧戟手握重兵，這樣的人既是肱骨之臣，亦是為君者的心頭之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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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自知將他留在京中，寧戟心中未必無怨，卻也只能如此了。念及寧家舊恩，皇帝的目光在他背影上停留良久，神色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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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翻身躍上馬背，林間光影斑駁，高大的身影隨著馬蹄聲沒入濃密的樹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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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蹄踏碎落葉，濕氣夾雜著泥土與青草的氣息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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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策馬緩行於林間，目光如鷹隼般，仔細掃視著周圍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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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場的護衛分布隱隱透著異常，幾處崗哨竟有意留出空隙，似是有人刻意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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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神色一凝，悄然招來伍青，低聲吩咐：「繞小路查探，切莫聲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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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青領命，身形一閃，消失在林間霧色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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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頭草叢間露出一角玉佩，半掩在雜草下，玉色溫潤，被一道鮮紅血痕染得怵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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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瑾」字在晨光裡格外分明，像是誰在倉皇逃竄間遺落，玉身還帶著未乾的血，點點猩紅滲進草葉，一地春色染出幾分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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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的目光落在那玉佩上，神色沉了沉。順著草莖斷裂的方向，尋著血跡，警覺地往林子深處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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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間泥土被馬蹄亂踩，寧戟撥開低垂的灌木枝葉，眼前赫然出現一人倒臥在地，衣襟染了些泥，臉色蒼白如紙，正是蕭承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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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旁橫著一具侍衛的屍身，胸口插著一支雕羽長箭。箭矢深深沒入，傷口邊緣整齊，正中心臟，顯然是從遠處以極高的準度和力道射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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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目光一凝，能有如此箭術與臂力，定是數一數二的高手，絕非是蕭承瑾一個長於深宮的皇子所能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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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快步上前，探了探蕭承瑾的鼻息，只是暈過去了。他掬了些冷水，粗魯地打在蕭承瑾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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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瑾眼皮微動，睫毛顫了顫，他的目光渙散，似是一時無法聚焦，只能茫然地望著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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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看清眼前是寧戟，神情一怔，眼底的迷霧瞬間散去，帶著幾分警覺，低聲問：「寧將軍，你怎麼會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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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餘光已經迅速掃過地上的血跡、死去的侍衛和那方玉佩，臉色一點點沉下來，心裡明白自己是被人算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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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道：「此地不宜久留，先隨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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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動作俐落地收拾現場痕跡，帶著蕭承瑾穿過雜亂的林間，隱入濃密的樹影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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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屏息不語，只聽得遠處風聲和著林鳥驚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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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片刻，太子領著皇帝與隨行眾人自遠處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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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落在他眉眼間，太子一臉得意，揚聲道：「父皇，兒臣方才於前方獵得一物，還請父皇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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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未落，皇帝忽然神色一變，遠遠望見林蔭深處橫陳一具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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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皆是一愣。幾名近衛率先策馬奔近，翻身下馬細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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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衛回稟：「回殿下，已無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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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也下馬，衣袍拂過草葉，蹲身打量那具屍體。目光觸及死者胸口插著的雕羽長箭上，聲音帶著幾分興奮：「這箭羽的樣式，倒與蕭承瑾平日所用極為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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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聽了近衛回報，臉色沉了幾分，眉間壓著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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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見狀，語氣裡裝著幾分遺憾，眼底藏著竊喜：「父皇，蕭承瑾素來自詡仁德，如今竟對侍衛痛下殺手，實在叫人心寒。豈不辜負了父皇的厚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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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沉聲吩咐近衛細查。近衛小心翼翼地俯身，箭矢被凝結的暗紅血跡包裹，拔出時還帶出一縷腥甜的血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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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衛細細端詳片刻，臉色微變，將箭遞上前，低聲道：「啟稟陛下，還請過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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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接過長箭，只見箭頭上刻著祥雲金紋，眉頭皺得更深，沉聲問道：「這紋路有何來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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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衛低頭回道：「此金紋乃太子府專屬標誌。當年陛下念太子自幼聰慧仁孝，特許太子府兵器器物皆可用此紋，旁人一概不得擅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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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一出，太子臉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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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神色一動，似是想起確有此事，眉頭一蹙，威嚴的目光落在太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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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沈良見眾人神色，心中已然察覺太子恐是被人暗中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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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良當即上前跪下，拱手道：「啟稟陛下，臣以為此事疑點重重，還請陛下明察。臣願親自查明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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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亦連忙跪下，道：「父皇，這件事與兒臣無關，兒臣從未見過此箭，還請父皇明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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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眾人神色緊繃之際，忽有一聲低沉獸吼自遠及近，宛如悶雷滾過地底，震得人心頭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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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樹叢驟然分開，一頭黑熊破葉而出，毛色漆黑發亮，雙目泛著猩紅的光，帶著一身腥風直撲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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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匹受驚嘶鳴著四散奔逃，蹄聲亂作一團，侍衛們一時手忙腳亂，場面幾近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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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熊徑直朝太子奔來，太子素來嬌養，何曾見過如此龐然大物？只覺心跳如擂，冷汗頃刻濕透衣襟，整個人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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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腿不住打顫，腦中一片空白，下意識往皇帝身後縮去，口中驚呼：「父皇！父皇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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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被太子推到前頭，臉色鐵青，猛地轉頭瞪向太子，沉聲斥道：「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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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強自穩住身形，那黑熊速度極快，轉眼掃落一片侍衛，張開血盆大口，獸爪堪堪擦過龍袍的下擺，帶來一股令人作嘔的腥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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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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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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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髮之際，只見一道身影自樹影間閃出，動作快得幾乎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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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幾乎未作猶豫，身形一閃，已然迎上前去。長槍在掌中一振，寒芒如水，槍尖直指黑熊咽喉。槍鋒破空，帶著一股凌厲殺氣，生生將黑熊逼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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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熊吃痛，低吼一聲，前爪驟然揮下，重重拍在寧戟肩頭。鮮血自牠的指縫間滲出，血珠沿著黑熊毛髮粗硬的掌背滑落，沒入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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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額角滲出細汗，神色卻絲毫未亂，腳下穩如磐石。長槍翻飛，槍尖連點數下，寒光閃爍，直取黑熊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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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熊終於抵不住，前胸中槍，鮮血淋漓，踉蹌著退入林中，消失在濃密的樹影裡，只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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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這才回過神來，身子一晃差點跌倒，侍衛們忙上前攙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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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望著太子驚慌失措的模樣，心頭的怒火幾乎要壓不住，聲音冷厲如鐵：「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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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自幼嬌寵，性情驕縱，臨危之際竟將親父作為擋箭牌，簡直荒唐！皇帝本想再斥幾句，卻見太子臉色慘白，垂首跪在自己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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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心裡又氣又無奈，終究是自己寄予厚望的兒子，況且那等猛獸，自己方才見了心中發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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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心裡還是捨不得，只能把那口氣生生咽下去，臉色鐵青地別過頭，不再看太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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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收槍而立，聲音沉穩：「陛下龍體要緊，春獵到此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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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這才變故中回過神來，齊聲應和，亂哄哄地圍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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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瑾自始至終隱在密林深處，靜靜看著這一切。沒人注意到林間有一抹青衣身影悄然跟上黑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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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熊負傷奔逃，鮮血自傷口淌下，步伐踉蹌不穩，顯然已是強弩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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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瑾一路暗中尾隨，這才搭箭上弦，目光如水，箭矢破空而出，一連三箭，正中黑熊咽喉。巨獸轟然倒地，林間一時靜得只剩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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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瑾收弓，神色淡淡，命人把黑熊拖至皇帝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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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親眼見黑熊斃命，心頭大石終於落地，連聲稱好，當即喜道：「賢王蕭承瑾獵得頭功，為朕除患，忠勇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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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當即揚手，命內侍高聲宣讀賞賜。黃金千兩、良田百畝、玉帶一條，還有御酒設宴，賞賜一項項念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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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瑾立於眾人之前，眼底的暖意悄然漾開，恍若枯池終得一場甘霖，水面泛起細細碎碎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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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蕭承瑾眼中所有情緒都盡數收斂，眉宇間只餘一派清明澄澈。這份溫情來得太過倉促，他不敢久留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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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瑾上前叩首，語氣平靜：「臣承蒙父皇厚恩，只是今年災荒，百姓流離，請將賞賜金銀盡數捐作賑災糧餉，聊解百姓一時之困。臣但願父皇安康，百姓得溫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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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聽罷，目中流露出幾分讚許之色，連聲稱善，當即命戶部專辦賑災糧餉，務必妥善安置災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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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救駕有功，皇帝親賜寶劍一柄，任命為禁軍統領，賞銀五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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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戟低頭抱拳，聲音不重不輕地謝過皇恩，神色如常。只是他垂下的眼裡，藏著一層誰也讀不懂的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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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承瑾斬獲頭功，賞賜盡捐賑災，聲名大噪。寧戟捨身救駕亦得重賞。唯獨太子因捲入命案，被皇帝下令軟禁府中，不得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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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獵草草收場，眾人各懷心事，隨著馬蹄聲，一路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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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間只剩下斑斑血跡和被踐踏過的青草，雨過無痕，一地風波全部粉飾乾淨，誰也看不出泥土深處的血液正在滋養著春日的綠意，悄悄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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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內氣氛陰雲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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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春獵歸來，太子被皇帝下令軟禁，心中鬱憤難平，動輒遷怒下人。院中侍婢唯恐一個不慎惹怒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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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太子回府後沒再召見過嶺昭歌，府裡流言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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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靜坐房中，桌上攤著繡品，一針一線從容地繡著，神色冷靜自若，彷彿一切流言與她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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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深，窗外月影斑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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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縷黑影無聲掠入，幽生高瘦的身形如鬼魅，立於房中，「主子有話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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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生素來行蹤詭秘，太子府森嚴的守衛於他而言不過虛設屏障。只是僅為了傳話，怎會勞動幽生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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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心頭不免生疑，想來寧戟如此安排，自有他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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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隨手倒了一杯茶，將房中的香澆滅，指尖輕巧一彈，燭火也隨即熄滅，室內陷入一片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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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將茶盞放下，這才抬眸，目光如寒星般清冽，低聲問道：「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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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生壓低聲道：「主子言，欲挫太子銳氣，須先折其翅膀，命你見機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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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思索片刻，點頭道：「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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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生目光在黑暗中落在嶺昭歌身上，語氣冷淡：「主子特命我來，確認你在太子府是否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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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語氣毫無溫度，「你近來可有受傷？精神可還清明？太子或旁人可曾為難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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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沒料到幽生是為此而來，聞言瞳孔微顫，指尖不自覺摩挲著衣角。心底忽地一軟，似乎有甚麼一閃而過，還沒來得及抓住，便被她迅速收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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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府深宅大院，處處金碧輝煌，如同一座精緻的牢籠。自入府以來，日復一日的歌舞笙簫，面具戴久了，有時連自己也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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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聽聞寧戟遣人來問，又怎會不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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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她素來堅韌，嘴上依舊淡淡道：「多謝主子惦念，我一切安好，無需掛心。」話雖如此，指尖卻在衣角上留下淺淺褶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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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生充耳不聞，目光銳利地在嶺昭歌身上來回審視，繞著她走了一圈，動作毫不避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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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習武太晚，根骨有限，難以在短時間內有所成就，寧戟便讓她專注於用藥與使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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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在鬼哭峽日日與藥草、毒蟲為伴，見得最多的便是幽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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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生性情冷漠，眼中只有藥理與毒術，對人情世故全然不解，唯獨對寧戟忠心耿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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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早已習慣他這般一板一眼，並不覺得尷尬，靜靜站著任由幽生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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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武功極高，在黑暗中也目力過人，目光一掃，便注意到嶺昭歌手腕處隱約露出幾道青紫的傷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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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生確認完嶺昭歌再無大礙，本欲轉身離去，又停下腳步，鼻翼微動，忽又冷聲道：「你房中所燃，是蘅蕪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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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氣依舊平板，「此香細聞難察，久聞易使人心煩氣躁，極易沾染衣物。若添了斑斕花末，猛獸聞之，必然發狂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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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香在房中燃了數日，即便方才熄滅，房中的餘香仍未及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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嶺昭歌自知瞞不過幽生，此時被他一言道破，眼中有些懊惱，並未為自己辯解，淡淡問：「主子傷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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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生冷漠道：「主子傷勢已無大礙。蘅蕪香之事，我會如實稟報主子。」語罷，身形一閃，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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