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信號源 - 13.防禦指令

沈昀其實不太擅長吃飯時聊天。

他並不是那種會讓對話自然流動的人，大多數時間，他選擇專注於盤中內容，或是低頭回覆手機訊息。

但今晚不同。

他坐在某家靠近公司不遠的小餐廳裡，身邊是不久前才加入會議室的「董事」——周時曜。

對方選了個靠近窗邊的位置，環境安靜，光線柔和，不顯張揚也不流俗。沈昀抬頭往上看的時候，還能看到雲下面藏著的太陽。

兩人隔著桌子坐下，沈昀照例簡單點了杯無糖汽水，對菜色並無多餘要求，隨便點了一份意大利麵。

最先是撇了一下酒水單，然後發現這種小餐廳並沒有橙子汽水。沈昀沒什麼表情，只是翻了翻手邊的企劃資料，像是想盡快回到正題。

但周沒有急著進入討論。

他有著難得的節奏感，開場話題輕描淡寫，不談基金、不談股權，而是問了句：

「你平常下班後都這麼安靜嗎？」

沈昀頓了一秒，露出了從來沒有人問過他這個問題的表情，看了對方一眼，再低頭，淡淡回答道：「我不太喜歡吵。」

「能理解。」周時耀笑了笑，「不過，今天也算是我打擾了。」

這話讓空氣略微輕鬆下來。

然而，周時耀沒說出口的是——他其實一直在觀察。

周時耀身上的氣場並不壓人，但一眼望過去，他坐著的姿態就像在等待某場狩獵自動開始。

像一頭黑豹。

不動聲色，但隨時能撕裂什麼。

「基金結構那部分我做了補充，可能還要麻煩你對一份內部報表。」周時曜先開口，語氣極其柔和，彷彿他們只是在討論文件。

沈昀點了下頭，沙發坐墊柔軟，雨聲開始在玻璃上擴散。

此時餐點上來了。

「先吃？」

沈昀收齊資料，在周時耀點頭的示意下開始品嘗。他一開始還能專注的吃，內心感謝對方沒有在自己進食的時候發問，但才吃了三口，他就忽然，眼前一花。

不是頭暈。不是疲倦。

而是——失重。

某一刻，他的大腦像被什麼拉扯住，整個畫面忽然遲鈍。

眼睛仍在看餐盤，手還停留在盤子邊，但意識卻像斷了電的機器，暫時失聯。

沈昀終於眨了眨眼。

「……不好意思，我剛剛有點走神。」他的聲音平靜，還維持著體面與距離，像是不願讓任何人看出他剛才斷片的事實。

「沒關係。」周時耀笑了一下，語氣一如既往溫和，「資料內容不急，我們慢慢對。」

他說得無比自然，但心裡卻暗暗記下了剛才那段異常的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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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剛好六十二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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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能準確倒數每一秒，因為這並不是沈昀第一次出現這種「修復狀態」。

之前也有幾次，只是今天的更明顯。

那種無意識的冷淡與斷線感太熟悉了。語氣不變，眼神也沒浮動，卻明顯不是「沈昀本人」在場。

就像防火牆忽然啟動，封鎖一切入侵，對誰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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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的醫生，真不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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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動聲色地喝了一口茶，輕笑著，眼前這人已經逐漸恢復成日常狀態——冷靜、細緻，語速適中。

甚至會下意識撥了撥袖口，把剛才那段「錯亂」整齊地折疊回內心深處。

周時耀沒有出聲打斷，只靜靜地看著他——像是早就習慣了這種「暫停」發生。

那不是基於工作，而是一種更細膩的直覺，在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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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狀態正在出現「修復期」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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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感覺，在他靠近沈昀的那一刻就出現了。

沈昀眼神沒問題，表情也正常，但有幾次，周時耀隱覺得那眼神「錯位」了，像是從另一個時間點看回現在的他。

他低頭翻資料的時候，那種神情就像是在補上某段記憶——小心翼翼，又悄無聲息。

而在沈昀本人感知裡，那是什麼？

正好六十二秒——保護機制的反應時。

應該是被植入過的條件防禦指令。

現在可以確定的是：修復已經啟動。

周時耀靠在椅背上，看似隨口地補了句：「我有答應他，不會讓你太難受。」

這句話沒被沈昀聽見。

剛說出口，沈昀腦海那一條「防線」又被觸發了，他的眼神像關了門，重新變得冷靜而空白。

他這時卻問了句：「……你說的他，是誰？」

周時耀並沒有回答，只是起身收拾了下手邊的資料，露出關心的反應。

「沒關係，你先回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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