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彼方的約定 - 第四十九篇：你會忍心傷害夥伴嗎？

視野崩裂，意識宛如被抽空般沉入更深的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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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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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一次，他沒有忘記那些黑潮的囈語，那令人窒息的吻，以及那正逐步將他心魂染黑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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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記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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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睜開眼時，他站在一扇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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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扇熟悉的門，繪有貝殼紋與藍綠色海藻雕飾，門上還掛著一串風鈴，隨著水流而微微搖晃，發出空靈的叮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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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露梅莉亞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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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瞬間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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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還沒來得及思考更多，遠方，一道柔和而哀婉的歌聲，悄然傳入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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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歌聲如水面泛起的漣漪，在心湖上輕輕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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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卻略帶憂傷，像是海中某種無言的祈禱，又似在傾訴著漫長等待的孤寂。

音色清澈空靈，宛如月光灑落於深海之上，每一個音符都彷彿踏過記憶的脊背，撫觸靈魂深處最柔軟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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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的瞳孔微微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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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露梅莉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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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假思索，他推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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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室內空間映入眼簾，一切都如記憶中那樣安靜，海螺造型的擺飾、擺在牆邊的水晶燈、還有那掛在牆上，一家五口的舊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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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迅速穿過客廳，踏上樓梯，一步步往上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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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歌聲愈發清晰，彷彿就像從記憶的盡頭召喚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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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從高處灑下，天色藍得不像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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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奔上最後一階，來到熟悉的陽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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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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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道歌聲，已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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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宛如靜止的水底陽台上，水光如絲綢般輕輕飄動，流轉於露梅莉亞的銀藍髮與海藍色的衣擺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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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影背對著光源，整個人宛如溶入了這片寂靜的深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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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站在她不遠處，看著那脆弱卻堅定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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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你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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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回頭，聲音輕柔，像是從水波中滑過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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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來帶妳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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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語氣平穩，語意卻像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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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梅莉亞輕笑了一下，帶著一絲幾不可聞的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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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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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兩個都已經成為記憶之泉的一部分了。想要脫離⋯⋯無異於逆流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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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沉默，眼中閃過一絲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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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不確定，布蕾蒂雅是否真的還在外面等待以及她是否真的有能耐能夠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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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剛進來記憶之泉的時候，看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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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梅莉亞的聲音再次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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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潛藏在你記憶深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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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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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點頭，眼神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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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妳也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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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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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轉過身來，眼中像映著深海星光一樣閃爍著某種未盡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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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道那只是過去的回憶，可還是⋯⋯忍不住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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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得筆直，卻語氣輕柔得像水面飄落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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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我內心，是悲傷的吧。才會這麼渴望那些，已經回不去的溫馨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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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沒有被責任壓得喘不過氣，他能留在家裡，每天早上都吃得到媽媽做的早餐；爸爸也不必擔心城市安危，不需要耗盡心力去維持記憶之泉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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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露莎會在家人的陪伴中，笑得比任何時候都還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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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語氣頓了一下，才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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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就是記憶之泉讓我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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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抿緊嘴唇，隨後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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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妳選擇接受這樣的記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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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梅莉亞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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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光從她的頰邊滑過，如淚卻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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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雖然那是理想中的美好世界，但終究是虛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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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總有一天，我會從夢中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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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頭來，目光坦然地望向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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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也不例外，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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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中宛如靜止的世界裡，陽台邊的水波低鳴如歌。露梅莉亞垂下眼睫，聲音幾不可聞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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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有一件事⋯⋯我從來沒有和你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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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轉過頭看她，眼神靜靜地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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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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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梅莉亞咬了咬唇，彷彿在斟酌用詞，終於還是說出了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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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和哥哥很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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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氣很輕，像是怕驚動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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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浮燈祭那天，我⋯⋯下意識地，把你當成了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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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凪人的眼神微微一震，彷彿一道光劃破了他一直以來無法解釋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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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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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識沒多久的人，為何會對自己如此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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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信任，她的依賴，她那近乎熟悉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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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源自於那份投射，那份未曾痊癒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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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梅莉亞輕輕地笑了，帶著一絲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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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你相處的那段時光⋯⋯就是我一直渴望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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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來到記憶之泉最後一次見到的記憶，是因為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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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問道，語氣中沒有責問，只有一種遲來的明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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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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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梅莉亞垂下頭，小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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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個人⋯⋯很糟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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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緊抱著雙臂，像是在抵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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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你當成哥哥的替身，只是因為我⋯⋯很想再一次，和哥哥一起逛祭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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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我⋯⋯該怎麼面對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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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語氣逐漸低落，幾乎要被水聲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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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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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沉默本身，就是無數情緒的交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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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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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梅莉亞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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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現在一定很生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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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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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開口，語氣平靜卻帶著某種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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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梅莉亞抬頭看著他，雙眸帶著一絲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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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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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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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緊握的拳頭，一刻也沒有鬆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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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低頭看著自己的手，那雙指節泛白的拳頭，彷彿這才意識到自己無聲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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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是對沒有察覺到的自己感到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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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氣低緩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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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他直視著露梅莉亞，眼神堅定而真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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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難以啟齒的事，我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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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想怎麼做，那是妳的選擇，我不能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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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若是在事後才開始責怪自己，那就太不應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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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像是投下一顆石子，擊中了露梅莉亞內心最深處那一層自我否定的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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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睜大雙眼，呼吸一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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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世界沉默了幾秒，只有遠方水光輕輕顫動，像是在靜靜見證這一段告白與原諒的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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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上的光影搖曳不定，如同夢境般柔和而模糊。露梅莉亞仍舊低著頭，眼神閃爍著不安與自我懷疑。她的手緊緊握著裙角，唇邊的笑容早已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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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份沉默延續的瞬間，凪人終於再次開口，他的聲音平穩，帶著一貫的冷靜與疏離，卻又讓人感覺不到一絲責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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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有一件事，妳必須得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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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梅莉亞抬起頭，望著他的眼神中帶著些許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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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的語調沒有情緒波動，就像總是習慣把自己放在旁觀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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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子，是沒有意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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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望向遠處那泛著淡淡藍光的水中城市，像是凝視著一段說不出口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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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僅僅只是因為擔憂、因為想要替他分擔壓力⋯⋯所以選擇一直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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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沒有人會知道妳的真正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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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過頭看著露梅莉亞，語氣依舊是那樣的平靜，彷彿只是陳述一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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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人，本就是要一起互相協手，共同進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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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波拍打著陽台邊緣，宛如時間也在為這些話語而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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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妳就像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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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頓了一下，像是在尋找恰當的詞彙，接著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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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一個人獨自走在一條看不見盡頭的路上，只靠自己的力量，想把所有壓力都扛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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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沒有什麼資格說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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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聲補了一句，語氣沒有半點誇張或戲劇性，只有一種真實到令人心痛的坦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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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是不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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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這樣，就和奧賽雷恩一樣，都是打算靠自己來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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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彷彿凝結在那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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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梅莉亞的肩膀微微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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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閃爍著水光，不知道是水中的倒影，還是淚意潤濕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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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靜謐的世界中，凪人的話彷彿打破了某種長久以來的封鎖，那藏在她心底最深的悔與疲憊，被一語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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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激動，也沒有嘗試去改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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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單純地、平實地說出那些她從未敢承認的心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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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因如此，這些話，才如此刺耳，卻也無比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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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片寂靜如夢的水藍光影中，陽台的欄杆上映出兩道並肩站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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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靜靜地看著露梅莉亞，神色不再只是平淡如水。那雙金色的眼瞳閃過一抹罕見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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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妳就更不應該待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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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語氣毫無徵詢，近乎是斬釘截鐵地宣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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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梅莉亞微怔，還來不及開口，便感覺到一隻手握住了她的，那是溫暖而有力的掌心，毫不遲疑地牽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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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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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略帶慌亂，腳步也隨之被牽引著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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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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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看不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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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回頭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少見的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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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是要帶妳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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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牽著她的手繼續往陽台邊緣奔去，像是根本沒打算猶豫。那身影劃破靜止的藍色光芒，如同投入未知的逆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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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從這裡跳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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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梅莉亞瞪大眼睛，腳步差點踉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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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這裡也不是真實世界，也沒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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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毫不回頭，只是語氣斬釘截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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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兩個，真不愧是兄妹啊，都把話憋在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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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一定會帶妳回去的，要讓妳親口跟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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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縱身一躍，拉著她的手，直接從陽台飛馳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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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浮動的水流如夢似幻地朝他們迎面襲來，彷彿天地顛倒，現實與記憶的界線模糊不清。朝著記憶深處之外的世界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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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梅莉亞的驚呼聲被水中湧動的聲浪吞沒，但她沒有鬆開那隻緊握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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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再度包圍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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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靜止，如鏡的表面倒映出兩道身影自虛空中落下，凪人與露梅莉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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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剛落地，那片無盡的黑沉空間便如同因他們的歸來而輕微顫動。周遭飄盪著冷冽的濕氣，與先前相同，那股壓迫感再次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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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他們面前的，是那位白髮紅瞳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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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穿紅黑交錯的繁複禮服，長裙如血緞般輕垂，在空氣中無風自動。繁縟的縫線與垂飾沿著禮服交織而下，如某種古老儀式的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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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步向前，腳步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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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是越來越令『我們』感興趣了，鈴仙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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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仍舊是多重的重疊音，如同無數個靈魂同時開口，和聲共鳴般地響起，低沉、呢喃、偏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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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成功逃離，還帶著那位少女一起離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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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裡，混合著一絲驚訝與濃烈的欣賞，甚至帶著些微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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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梅莉亞被那目光注視著，身體本能地微微一顫，但凪人只是輕輕將她拉到自己身後，一步也未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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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潮緩緩湧動，宛如沉眠的巨獸甦醒，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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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時間理妳，妳這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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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冷冷地開口，語氣毫不掩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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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髮紅瞳的女子微微傾首，紅唇勾出一抹詭異的弧度，彷彿他的每一句羞辱都讓她愈發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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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嘴巴真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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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如同蛇鳴，纏繞著每一寸空氣，回音仍重疊著千百種聲線，在周遭繚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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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很喜歡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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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冷哼了一聲，回敬道：「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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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未落，便反手從身後抽出一柄槍身修長、槍刃鋒銳的武器，那是露梅莉亞交付給他的長槍，銀藍色的金屬光澤宛如海之淚滴，在這片漆黑之中閃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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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雙手握緊，腳步微沉，槍尖直指前方女子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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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妳是什麼，今天我都會打穿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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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氣低沉，卻帶著不能動搖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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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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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輕笑著，彷彿聽見什麼好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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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令人激動呢，鈴仙凪人。你的憤怒、你的抗拒、你的無力掙扎⋯⋯全都是如此可愛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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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出手指，一抹黑潮順著她的指尖升起，化作一道長鞭般的觸手，在空中蜿蜒盤旋，猶如毒蛇吐信，蓄勢待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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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槍鋒閃過一道弧光，如同劃破夢境的閃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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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毫不遲疑，將長槍筆直地刺入那白髮紅瞳女子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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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不行喔。」她輕聲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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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臉上沒有痛苦、也沒有因為受傷而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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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體如水波蕩漾，瞬間便像是溶解在空氣與黑潮之中，只餘一絲紅影殘留在槍尖，瞬即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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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瞇起眼，神經緊繃。這場戰鬥果然沒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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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一聲熟悉而尖銳的啾啾聲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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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身影化作一道流光撲來，兔耳筆直、毛皮潔白，眼神卻冰冷得像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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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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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反應迅速，橫起長槍格擋。雖未直接命中要害，但猛烈的後腿踢擊仍將他震得倒退數步，腳步在黑水上泛起漣漪，肩頭一陣酥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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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冷冽地看向那雪白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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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打算用幻影來迫使我無法進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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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兔子低伏身形，擺出攻擊姿勢，四肢佈滿黑色紋路，宛如遭到污染的靈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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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對我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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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冷冷地低語，抬起槍身，槍尖指向對方。無論對方的外型多麼熟悉、過往情感如何強烈，此刻的他早已明白：那不是真正的鈴仙月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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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子的身影一閃，再度撲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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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無情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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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音與兔子的嘴型完美同步，聲音卻分明屬於那個白髮紅瞳的女人，帶著戲謔與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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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捨得動手嗎？你可是在攻擊你自己的同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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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咬緊牙關，身形一旋，側身避開兔子的踢擊，同時橫掃長槍，槍尾掃向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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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仙月兔一個後翻，優雅落地，再度俯身準備下一輪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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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像是單純的幻象。這是一場心靈與記憶的對決，每一次攻擊都針對著凪人最柔軟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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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讓我心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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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吐出一口氣，穩住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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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遺憾，我說過了，這是沒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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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四溢，回音漫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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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仙月兔如鬼影閃現，凪人長槍揮擊，寒光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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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仙凪人身形如弓，氣息壓至極限，槍尖一挑，精準劃向那飛撲而來的白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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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仙月兔不閃不避，後腿爆發式蹬地，黑水炸裂出道道迴旋波紋，它的雙眼如同染血的霜晶，冷得滲骨，無情又純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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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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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鋒與利爪交擊，金屬與骨刃爆出刺耳的尖嘯，火星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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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只覺得手臂麻痺，掌中槍身微顫，那是一股毫不掩飾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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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退後半步，借勢借力，旋身拉開距離，冷光再度掠過掌心，長槍順勢劃出一道半月形軌跡，槍尖低伏如蛇，隨時準備致命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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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仙月兔再次衝刺，這次動作更快，幾近殘影。凪人瞇起眼，卻不躲避，反而迎面踏出一步，右腳碾碎黑水，身形如風般瞬移半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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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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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尾砸向兔子的側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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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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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沉悶回響，兔子被擊飛，劃出一道弧線，重重撞入黑水深處的「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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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凪人沒有鬆懈。他知道，這只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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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滾動，如同受驚的巨獸般震顫。兔子的身形從水中再次浮現，毫無損傷，反而更顯狂躁。牠的四肢伸展時關節異常扭曲，像是什麼東西在裡頭拉扯它的骨骼，拉扯牠原本純白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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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你還真是下得了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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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從牠體內傳出，卻四面八方同時回響，如百人齊聲，又如同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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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凪人，好痛喔，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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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眉頭緊鎖，不為所動。他知道，這不過是攻心的戲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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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兔子如幽影再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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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牠身法更快，跳躍中拉出數道殘影，雙爪齊下，左爪封喉，右爪劈心，殺招！狠毒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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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下身微蹲，身形前傾，幾乎貼著地面翻滾避開，回身時槍尖已劃出螺旋光痕，強勢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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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中左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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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的身體微微顫抖，想像中的血沒有流出，只有黑色的霧氣從傷口洩出，像是什麼「記憶」正在逸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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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站定，長槍朝地一插，額上冷汗微滲，氣息卻穩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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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只有這種的程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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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吐出一句冷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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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兔子的身形微微一頓，然後慢慢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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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張臉仍是兔子的輪廓，但雙眼中卻浮現出不屬於牠的紅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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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好吧，就讓『我們』看看你還能夠嘴硬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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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變了，比剛才更低，更濕潤，像是誰在耳邊含笑細語，一次不夠，千次萬次重複同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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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翻湧，流動如同吞噬萬象的巨口，將那雪白的身影吞沒，只留下一串凌亂的氣泡與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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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好了嗎？鈴仙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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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再次響起，像是千重耳語交疊成的人聲，又像是某種藏不住笑意的竊語，悄然滲入每一寸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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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握緊長槍，眉頭一動未動，但眼神沉了些，彷彿已預料到下一幕會更加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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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水如夢境般塌陷，又像是倒映星空的深井，緩緩浮起一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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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白長髮輕柔飄揚，如同濤光下的月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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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襬層層疊疊，像是從古書中走出的詩行，每一道褶皺都藏著千年密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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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中握著一把造型獨特的琴，古舊而優雅，琴弦未動，周圍空氣已自發地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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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凪人面對的是布蕾蒂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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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的臉色微變，長槍槍尖微微下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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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極度的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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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對她略有了解，也僅是冰山一角。而如今，這副由記憶之泉編織出的「布蕾蒂雅」，實力仍然是個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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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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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輕聲說，語調裡依然殘留著先前的陰影與挑釁，卻強行套在布蕾蒂雅那慵懶飄逸的聲線上，顯得異樣詭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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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抬手，手指輕撫琴弦，還未撥動，便有一道光弧於她指尖湧動，如水波般擴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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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第二回合，開始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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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音甫落，琴聲未至，黑水竟自動聚攏，在她腳下凝成一座浮動的演奏台，宛如海面之上的祭壇，而她便是坐於其上的神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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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深吸一口氣，槍身微調，沉聲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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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麻煩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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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的指尖輕抬，琴弦無風自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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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嗎？被你這樣一說，我可是很傷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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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毫無旋律、卻帶著沉潛餘韻的弦音蕩出，空氣隨之一震。黑水竟彷彿受命般劇烈收縮，宛如潮汐逆流，從四周卷向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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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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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一瞬側身，避開那像是想把他捲入幻夢深淵的漩渦，腳步落在黑水之上竟未沾濕，如同輕踩月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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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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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嘀咕一句，長槍一擺，猛然向前突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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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仍坐在她的黑水琴台上，彷彿不急不躁，甚至還帶著點悠哉地搖頭晃腦，輕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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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這樣就動粗？妳真的不懂怎麼跟女孩子相處欸，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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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話的口吻依然和布蕾蒂雅本人一模一樣，語帶慵懶、又藏著惡趣味。但凪人完全無動於衷，腳步前衝，身影如影劍一樣拉出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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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興趣理會一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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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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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槍直刺琴座，布蕾蒂雅匆忙側身閃避，琴身被掃斷一弦，發出如哭如泣的哀鳴，黑水陣台瞬間崩碎成無數塊記憶碎片，四散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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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踉蹌落地，裙擺沾染黑泥，面容第一次出現破綻，那雙與布蕾蒂雅一模一樣的眼，露出一抹錯愕與⋯⋯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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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你真的捨得打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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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音依舊是那多聲交錯的群體聲線，但這次卻刻意維持著布蕾蒂雅那副受傷女孩的語氣，甚至抬手擦拭嘴角的黑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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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的記憶之中，難道她不是很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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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停住腳步，將長槍扛回肩上，眼神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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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太會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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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句話像一記冷箭，刺得布蕾蒂雅身形微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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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從來就不是靠外表和語氣讓人害怕的。她真正可怕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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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略略低頭，像是在回想。記憶中那段微光與無聲的對峙，浮現在眼前，她彈奏琴弦、黑潮退讓，以及那些一大堆謎語試圖逼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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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什麼都知道，卻什麼都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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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的嘴角微微抽搐，笑容勉強而僵硬。她似乎還想繼續「演下去」，卻再也無法找回剛才那種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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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沒有再給她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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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踏前一步，黑水在腳下炸裂，他身形飛起，旋槍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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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蕾蒂雅想閃避，但是慢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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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鋒破空而下，從幻影的左肩直劈至腰際，將那詭異的假布蕾蒂雅一舉劈斷，碎裂的不是血肉，而是一段段斷裂的音符與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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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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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落地，長槍一甩，黑水從槍鋒上甩出，像是驅逐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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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片死寂，連黑潮都似乎短暫靜默。那副「布蕾蒂雅」的身影緩緩化為流光，消散在記憶的黑泥中，嘴角最後浮現一抹近乎神經質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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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還有好多好多人喔⋯⋯你會一個個打到什麼時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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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聲音在四周像泡泡一樣破裂，最後成了耳鳴般的嗡鳴，飄散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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凪人沒有回話，只是靜靜立於黑水中央。5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75iGsQag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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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靜地等待下一次的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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