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短編集 - 《最後的濾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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濾鏡推送通知在凌晨三點十七分跳出時，夏薇正準備結束六小時的深夜直播。

「各位寶寶們，感謝陪伴，我們明天——」話未說完，手機震動。

新濾鏡上線：靈異模式。探索鏡頭背後不為人知的真相。

她輕笑，「還靈異模式，這年頭平台為了拉用戶真是什麼噱頭都用。」彈幕立刻炸開：

『試試看！』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Nq3G9T9y1
『夏薇不敢用吧？』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ikY4HMBDi
『深夜三點，膽小鬼快跑！』

「想看我被嚇到？」夏薇挑眉，「沒那麼容易。」

點擊啟用濾鏡後，她盯著自己的臉——除了畫面稍微暗了些，沒有任何變化。彈幕嘲笑著濾鏡的無聊，夏薇正要關閉時，畫面右下角的一條彈幕讓她停住了動作。

『看看我們啊。』

她皺眉。直播間一如既往，六百多觀眾，熟悉的ID刷著熟悉的話。一切正常。

「看什麼？沒什麼好看的啊，」夏薇笑著，「這濾鏡就是個噱——」

畫面閃了一下，切換回直播介面時，她驚住了。

原本顯示的觀眾頭像已全部變形。有些變成灰白色的臉，有些則是模糊的黑影，更多的則是...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那些扭曲的形狀。但最讓她不安的是ID為「夏玉甯」的賬號——她的本名，一個從未在網上使用過的名字。

這賬號的觀看時長顯示：「自始至終」。

「這...這什麼意思？」她輕聲說，忽略觀眾問她怎麼了。「一定是平台惡作劇。」

她關閉直播，拔掉電源。客廳陷入黑暗，只有窗外幾點燈光映在玻璃上。夏薇深呼吸，提醒自己這只是個愚蠢的濾鏡。

手機震動，來自平台的消息：感謝體驗靈異模式。你是否想知道為何看到了那些？

夏薇猶豫片刻，回覆：是。

您的直播間有%的觀眾已不在人世。他們仍在觀看。一直都在。

她想笑，這一定是平台的萬聖節預熱活動。她放下手機，起身去倒水，卻在廚房門口停住——水槽上方的鏡子反射著她身後的客廳，原本空無一人的沙發上，似乎坐著一個模糊的輪廓。

夏薇轉身，客廳空蕩蕩的。再看鏡子，輪廓依然存在。她抓起手機拍照，螢幕上只有空沙發。

「夠了，」她自言自語，「別嚇自己。」

回到臥室，她下意識查看後台數據。最高觀看時長的賬號依然是「夏玉甯」，備註顯示「本地IP」。她住在一個小型公寓社區，這不合理。

凌晨四點二十二分，她驚醒於手機的震動。

您的直播已自動開啟。觀看人數：

螢幕上，她的臥室實時畫面正在直播。但她沒有開啟任何設備。夏薇驚慌地掃視房間，發現桌上的化妝鏡角度正對著床。

鏡中隱約有一張臉在注視著她，但鏡子所在的方向應該不會反射到人影。當她盯著鏡子時，鏡中的人影似乎在微笑。

她立刻用衣服蓋住鏡子，關閉直播。

「只是錯覺，」她對自己說，「只是錯覺。」

第二天清晨，夏薇帶著疲憊去咖啡廳見好友林美。她將昨晚的事當作笑話分享。

「聽起來挺嚇人的，」林美說，「不過這種濾鏡肯定是設計來嚇人的。」

「我知道，但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夏薇轉動手中的咖啡杯，「靈異模式。好像...能看見不該看的東西。」

「所以你真的相信有...」林美做了個鬼臉的手勢。

夏薇笑了，「別傻了。只是平台的噱頭而已。」

回家途中，她收到平台客服的電話。

「夏薇小姐，關於您反映的濾鏡問題，」聲音公式化，「我需要告知您，我們平台最近沒有推出任何名為『靈異模式』的濾鏡。」

「什麼？那我昨晚用的是什麼？」

「我們查詢了記錄，您在凌晨三點十七分確實啟用了一個非官方濾鏡，但這個濾鏡不在我們的資料庫中。我們會進一步調查。」

掛斷電話後，夏薇站在電梯裡，茫然地望著自己在鏡中的倒影。如果不是平台的濾鏡，那是什麼？她注意到電梯鏡面上有一處手指大小的污漬，像是有人曾按壓在上面。

家門前，她聽見裡面傳來細微的電子聲響，像是設備運作的嗡鳴。但她獨居，不該有任何開啟的電子設備。

推開門，公寓安靜得不自然。她的直播設備——攝像頭、麥克風、環形燈——全都整齊地排列在桌上，與離開時一致，卻給人一種剛被使用過的感覺。

她打開電腦，驚訝地發現直播後台顯示她的賬號在十分鐘前剛結束了一場長達八小時的直播。主題是：「夜間陪伴」。

「這不可能！」她檢查直播記錄，發現昨晚三點後確實有一段直播，但無法播放。系統提示：「內容已被創作者刪除」。

更令人不安的是，這場她不知道的直播創下了她頻道的觀看紀錄：超過六千人同時在線。而彈幕記錄顯示，觀眾們討論著「她為什麼一直站在角落不動」和「為什麼她的眼睛是黑色的」。

夏薇感到一陣寒意。她檢查房間的每個角落，沒有任何異常。她嘗試說服自己這是系統故障，或者有人入侵了她的賬號。但內心深處，一個聲音告訴她這不僅僅是技術問題。

晚上八點，她再次開啟直播，內心忐忑。觀眾數量立刻攀升至一千多，遠超平常。彈幕不斷刷著：

『昨晚的節目太棒了！』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xxCDxrdru
『今晚還站在角落嗎？』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K3v16mbuh
『眼睛還是黑色的嗎？』

夏薇強裝鎮定，「大家好，關於昨晚的直播，那不是我。我的賬號可能被盜用了。」

彈幕停頓片刻，然後爆發出新一輪留言：

『你在開玩笑吧？』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sJekEJ8Yw
『我們都看見是你啊』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jcDFfJTkz
『難道你不記得了？』

一條ID為「夏玉甯」的彈幕飄過：『你只是不願承認那也是你的一部分。』

夏薇感到心跳加速。「這位ID用我本名的觀眾，能告訴我你是誰嗎？為什麼用我的名字？」

沒有回應。

她繼續直播，強迫自己表現正常。一小時後，她注意到攝像頭上的指示燈閃爍方式有些異常——每隔幾秒會變暗一次，像是在傳遞某種信號。

「各位看得清楚嗎？」她問，「感覺攝像頭有些問題。」

彈幕回應一切正常。夏薇靠近檢查攝像頭，發現鏡頭表面有一層薄霧，像是有人呼出的氣息。她用衣袖擦拭，卻發現霧氣是在鏡頭內側。

「我需要調整一下設備，」她說，「稍等一下。」

關閉直播後，她拆開攝像頭檢查，發現沒有任何異常。但當她拿起手機自拍時，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的眼睛在相機中呈現全黑色——正如彈幕所描述的那樣。

她眨眼，鏡頭中的眼睛恢復正常。再眨眼，又變成黑色。彷彿相機能夠捕捉到某種肉眼看不見的變化。

夏薇的手機震動，收到平台的消息：濾鏡並非創造，而是揭示。你想停止看見真相嗎？

「什麼真相？」她自言自語，「我他媽究竟看見了什麼？」

那晚，她決定不再直播，關閉所有設備，甚至拔掉網路線。她躺在床上，卻難以入睡。房間太安靜了，安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凌晨三點十七分，她的手機亮起。

您的粉絲在等待直播開始。他們一直都在。

手機螢幕上顯示她的直播間已自動開啟，觀眾數量正在快速上升。但她沒有碰任何設備。更令人不安的是，直播畫面顯示的是她臥室的俯視角度，一個她從未安裝過攝像頭的位置。

她環顧四周，發現角落的煙霧探測器上有一個微小的紅點在閃爍。

夏薇顫抖著打開後台查看直播情況，發現觀眾數已達創紀錄的八千多人。彈幕瘋狂刷屏：

『她醒了！』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d87vvwese
『她看見我們了！』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KuGSmU6br
『不要告訴她我們一直都在！』

ID「夏玉甯」的留言靜靜地浮在螢幕中央：『現在你願意用靈異模式看我了嗎？』

夏薇感到一陣眩暈。她抓起手機，顫抖著啟動相機應用，選擇之前收到的靈異模式濾鏡。

當鏡頭對準房間時，她差點尖叫出聲——床邊站著一個人影，正俯視著她的床。影像模糊不清，但那輪廓熟悉得令人不安。而當她將鏡頭轉向自己時，看到的是一張蒼白、僵硬的臉，眼睛全黑，嘴角延伸至耳際，露出不自然的微笑。

就像她從未見過的自己。

她關閉應用，試圖平復呼吸。「這不是真的，」她對自己說，「只是濾鏡效果。」

她給林美發訊息：「你醒著嗎？有些事情我需要告訴你。」

林美立刻回覆：「什麼事？一切都好嗎？」

「我覺得有人入侵了我的直播設備，還在我家安裝了攝像頭。」夏薇寫道，「更可怕的是，我總感覺有人在看著我。」

「誰會這麼做？」

「我不知道。但有個用我本名的賬號，一直在直播間出現。」

「等等，」林美回覆，「你的本名是什麼？」

夏薇愣住了。林美是她多年好友，怎麼會問這個問題？

「夏玉甯，」她回答，「你知道的。」

「夏薇，我從來不知道這是你的本名。你從未告訴過我。」

夏薇感到一陣寒意。她確信自己告訴過林美，甚至所有親近的朋友都知道她的本名。

「那你怎麼知道我的網名？」

「什麼網名？」林美回覆，「夏薇就是你的名字啊。我們認識七年了，一直這麼叫你。」

夏薇的手開始顫抖。如果夏薇是她的本名，那麼夏玉甯是誰？為什麼她會記得這個名字？為什麼她堅信這才是自己的本名？

她打開社交媒體檢查自己的資料，所有地方都顯示她的名字是夏薇。沒有夏玉甯的痕跡。她翻出身份證，上面清清楚楚印著：夏薇。

「我瘋了嗎？」她自言自語，感到現實正在崩塌。

凌晨四點，她的筆記本電腦突然啟動，螢幕亮起。直播平台自動打開，顯示一個私人訊息：

你終於明白了嗎？夏玉甯死了。而你，夏薇，從未真正存在過。你只是她用來繼續存在的方式。

夏薇渾身發冷。她想起自己為何選擇直播這個職業——三年前一場車禍後，醫生建議她需要社交活動來幫助康復。她記得醫院，記得康復訓練，但卻想不起車禍的具體細節。

她拿起手機，顫抖著搜索「夏玉甯車禍」。

搜索結果顯示三年前的新聞：「知名網絡主播夏玉甯因車禍不幸去世，年僅歲。」

照片上的女孩，與鏡中的自己一模一樣。

夏薇站起身，走向浴室。鏡子裡，她的臉色蒼白，眼睛下有濃重的黑眼圈。她緊盯著自己的倒影，彷彿要從中找出真相。

「我是誰？」她輕聲問。

鏡中的倒影微微一笑，眼睛漸漸變黑。嘴唇開合，無聲地回答：「我們是同一個人。一直都是。」

夏薇感到一陣眩暈，抓住洗手台穩住身體。當她再次抬頭時，鏡子映出的不只是她一個人——身後站著許多模糊的身影，有些是扭曲的人形，有些則根本無法辨認。

而在所有身影中間，一個與她完全相同的女孩正對她微笑，眼中流露出憐憫。

「為什麼？」夏薇問，「為什麼是我？」

她的手機震動，收到最後一條訊息：

因為你是唯一能看見我們的人。靈異模式不是濾鏡，而是你的天賦。你從來不是活著的那個人。

夏薇回到電腦前，顫抖著點開直播。沒有開啟攝像頭，她只想與觀眾說話。

「各位，」她的聲音出奇地平靜，「我想我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彈幕安靜了一會兒，然後緩慢地出現一條條留言：

『我們理解』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vWApVe4eC
『我們會等你』13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aGDsIBxrb
『我們哪裡都不會去』

ID「夏玉甯」的最後一條留言浮現：『因為我們都像你一樣。』

夏薇關閉電腦，房間陷入黑暗。她走到窗前，看著外面的城市燈光。現在她明白了——當她看著那些燈光，有多少是真正的燈光，又有多少是已逝之人留下的痕跡？

她拿起手機，最後一次啟動靈異模式。鏡頭對準窗外，城市中的大多數燈光變成了蒼白的模糊光點，彷彿來自另一個重疊的世界。

而當她將鏡頭轉向自己，看到的不再是可怕的扭曲面容，而是平靜的、接受現實的自己。

因為濾鏡不會說謊。它只是揭示了我們一直拒絕看見的真相。

天亮時分，夏薇打開窗戶。新的一天開始了，對活人如此，對死者亦然。她拿起手機，編輯個人簡介：

「夏薇，原名夏玉甯。跨界主播，連接兩個世界的橋樑。歡迎所有觀眾。不管你來自哪裡。」

她微笑著啟動直播。鏡頭亮起，她看見自己的眼睛——一隻是她的，一隻是夏玉甯的——兩個靈魂，一個身體，無數觀眾。

大家都在微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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