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橋區是外來務工者和低收入羣體的聚集地，居民單次消費能力不高，但人口密集驚人，使得這裏商業街的繁華熱鬧，絲毫不遜於精英聚集的主城區。
這條街上生意最好的，要數陳老闆的雜貨店了。週末的下午，擠滿了顧客。雖然有好幾個夥計，但是仍然忙得不可開交。人羣中，一個灰色連帽衫的年輕人，左晃晃右晃晃，這個拿拿那個看看，似乎最後什麼也沒有選中，失望地走出了店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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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店後，他看似漫不經心，在各家店鋪櫥窗前閒逛。但到了一處拐角，確認四下無人後，猛地一撮溜進了一條小巷。此時的他才摘下帽子，露出一頭柔軟的栗色捲髮。打開自己的外套，麻利地掏出一堆款式不一的錢包、手機，還有一條高價捲菸。他滿意地蹲下，開始清點今天的戰利品。
看來今天收穫不錯，晚餐可以喫得豐盛一點，他不自覺地勾起了嘴角。
一個陰影落在他的眼前。
他心裏湧起不好的預感，緩緩抬起頭——眼前是黑風衣大個子和他的跟班。
距離如此之近，他知道這回肯定跑不掉了。這兩人一言不發地俯視着他，沉默中瀰漫着詭妙的壓迫感。
最終，還是那個跟班先開了口：「我說啊，小子……」
「那個……」季安明堆出一臉討好的笑容，不自然地撓撓後腦勺，「好久……不見？」
還沒等他話音落，身後傳來一聲怒喝，「給我抓住那個小子！」這熟悉的聲音，不用回頭他也認得，是雜貨店陳老闆的聲音。
「不好意思了，這個幫我拿一下。」他把卷煙塞到兩人手裏，同時向他們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改天再敘舊了！」說完，身體一側，從兩人間的縫隙靈巧地鑽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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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只敏捷的貓，一頭扎進了熙熙攘攘的人羣中。後面傳來陳老闆的喊聲："找到了！今天誰抓住這小子，這個月每天中午都加雞腿！"
他腳步輕盈如風，在行人和小喫攤間穿梭自如。陳老闆的幾個夥計雖然身體強壯，但是欠缺靈活，幾次都險些要抓住他的衣角，卻又被他一個急轉身輕鬆甩開。
「這幫蠢貨。」他回頭望着遠遠落在後面的追兵，心裏十分得意。他蹭一轉身，鑽進一條窄小的岔路， 緊貼着牆站定，心想這下子可安全了。可是還沒等他好好喘口氣，兩個高大的夥計就從前面殺了過來。他趕緊拔腿往回跑，可這時陳老闆一行人已經來到了他後面。顯然他們這次兵分兩路，就是要來個甕中捉鱉。
「你小子，平時順點便宜貨，我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今天不但敢伸手進客人的口袋，壞我生意，還順走櫃檯上的高價捲菸，」陳老闆眼裏冒着火光，「你這個渣滓，看我今天好好給你長長教訓！」
陳老闆掄起木棍，眼看就要打下去。季安明本能地抬起手臂護好頭部，閉上眼睛，準備接受即將到來的暴風驟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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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預期中的疼痛並未降臨。
他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錯愕地發現黑風衣和他的跟班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倆的出現彷彿瞬間凝結了空氣，任何人都不敢輕舉妄動。黑衣大個子緩緩上前，大家都屏氣凝神，他的腳步聲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他停在陳老闆面前，輕輕舉起手中的捲菸，語氣低沉而平穩，「請問，您這條煙多少錢？」
陳老闆眼神突然變得飄忽不定，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黑風衣從口袋裏掏出幾張票子遞給他：「夠嗎？還有他以前在你們那裏順的，一併多少，全都我來付。」
陳老闆的態度瞬間軟了下來：「既然是東哥的人，我們也不好多說。不過……」他轉頭看向季安明，「您也該管管這小子，三條兩頭來我們店裏順手牽羊，弄得我們生意都不好做了。「
黑風衣點了點頭，「給您添麻煩了，我今天給您陪個不是。」
陳老闆嚇得趕緊擺手，「我們怎麼受得起……」他將遞過來的錢推開，「這錢……我也不能收。今天這事，就算翻篇了。」他向黑衣大哥點了點頭後，抬手示意弟兄們撤。
路過季安明身邊時，他故意放慢腳步，壓低聲音說，「今天看在東哥的面子上放過你，以後你再犯，非打斷你的腿！」
季安明這時一懵一懵的，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黑風衣緩步接近，把卷煙放進呆若木雞的季安明手裏，：「我們找個地方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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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風衣雙手放在膝上，腰背繃得筆直。雖然他的冰山臉常讓人感到壓迫，但季安明此時卻並不覺得畏懼。他只是有一種不真實感。因爲他做夢也不會想到，怎麼會突然換了畫風，跟兩個黑道悠然自得地坐在裝飾着粉藍色花朵的咖啡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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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撞壞了你的花，真不好意思。」
「……」
「我是凌東嶽，這位是我兄弟韓萬倉。」他微微傾了傾身，「你叫什麼名字？」
「季安明。」他不屑地回答， 心想，「還玩自我介紹？這是高中生的開學典禮嗎？」
凌東嶽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一瞬間手指微微顫抖了一下。但作爲在道上多年摸爬滾打的老手，他早已練就了將情緒隱藏於冰山之下的本領，轉瞬間恢復平靜。
「你缺錢嗎？」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不緊不慢地問道。
季安明挺直腰板，直視對方：「我不知道你是誰，也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但是你想幹嘛就痛快點。我也是個男子漢，只拿了你區區200塊，要是想報仇……」他抬了抬眼角，「也不能太過分了。」
凌東嶽居然忍不住噗呲一下，「那些錢就給你了。」他從懷裏掏出一條吊墜，「這是你的吧，我把它也還給你。」
季安明錯愕地接過佈滿了磨痕的六芒星吊墜，一時不知說什麼纔好。
凌東嶽又從口袋裏掏出一疊鈔票，推到季安明的面前，「這些錢拿着，應該夠你生活一陣子的。趁這個機會，好好找個事情做吧，不要再幹這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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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東嶽和韓萬倉望着那小子一臉懵樣，滿是問號地拿着錢和捲菸走出咖啡店。
「東嶽哥，你覺得那小子真的是……」韓萬倉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要不要我找人去查查？」
「算了，」凌東嶽擺手，「如果他真的是……」，他眼裏流露出複雜的情緒，「那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VeniKsD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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