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UX光》 - 10 新生之日

路西恩坐在病床旁的沙發上，因為疲憊暫時闔上了眼。他整晚都沒有離開過醫院，一直守著達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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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發現得早，才成功救回達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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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器運轉的聲響環繞在病房空間內，對此時的路西恩來說根本是助眠白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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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睡意朦朧之間他突然感覺有東西在觸碰他，他緩緩睜開眼，看見躺在病床上的達米安已經醒過來，正用指尖輕輕觸碰著路西恩的手指指節。他們的視線正好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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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企圖自殺的是達米安，但兩人的臉色此時看起來都很蒼白無力，路西恩甚至還比較憔悴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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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好嗎？是需要我請護士過來嗎？」路西恩坐起身，輕輕握了一下達米安的手後便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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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看了看路西恩，緩緩開口：「我沒事⋯⋯醫生一直都在這裡嗎？」他的聲音很沙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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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路西恩嘆了一口氣。「我真的很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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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達米安的目光閃爍，但不是初次見他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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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病患，我有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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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或許是我⋯⋯我太心急了。」路西恩的目光落在達米安的頸部，接著站起身背對著達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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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那時他能將那一點急切藏住，也許事情不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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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達米安的評估不夠完善，在他的評估裡達米安自殺的機率偏小，但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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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幾乎難以正視達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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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之間一陣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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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米安低下眼簾，盯著自己的右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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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母親有想過要阻止我父親，但她根本不敢忤逆他。」達米安突然開口說道，路西恩回過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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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死後，我父親就不只是打我、拿菸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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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了酒後會說我看起來就像我母親，所以他開始摸我，不過後來我很常偷偷跑出去，所以他並沒有機會進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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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前，他就被車撞死了。」達米安的嘴角微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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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垂著眼站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他的雙眼因疲累佈上了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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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很多片段我都忘記了，現在我都想起來了。」達米安看向路西恩。「我做得好嗎？醫生。」可能是剛從地獄門前走一遭回來，身體虛弱的關係，達米安的眼眶微紅、唇色泛白，平時那個高大、令人感到畏懼的人此時看起來格外無辜、惹人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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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得很好。」路西恩勉強地擠出一個淺淺的笑，他靠近達米安並伸手，下意識地想摸摸此時虛弱的達米安，他頓了頓，向達米安頭頂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後落在達米安肩上：「謝謝你，達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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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常來找你，所以別放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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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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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來，你都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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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回到家後，洗完澡就往床上一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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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好久沒有這麼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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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想房門打開的那一瞬，達米安坐在地上失去意識的模樣、牆上那幅畫、他在急診外頭的焦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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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與幾年前的那個夜晚，似曾相識。當時他在回家路上看見病院的來電時，也感受到同樣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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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趕到醫院時，那個男孩的爸爸跟妹妹也在急診室外頭等待，男孩的爸爸看見了他。也是在那時，醫生走出來正式宣告男孩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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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的妹妹忍不住大哭了起來。哭聲迴盪在深夜的病棟裡，顯得格外淒厲悲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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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準哭！妳哥哥就是個廢物！只有廢物才會選擇自殺！全都跟妳媽一個樣！」男孩的爸爸搧了女孩一巴掌，大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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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見狀立即上前制止，卻被對方用力推開：「你也是！無能的醫生！」對方湊上揪住路西恩的衣領，繼續吼道：「他都已經在精神病院了還能自殺？你沒治好他，肯定是你害的！你要怎麼賠償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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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賠償？路西恩覺得既可笑又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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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西恩在那時候想起來了，與男孩的最後一次的談話，男孩說：「沒人相信我是真的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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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睡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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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那天過後，路西恩去往達米安所在的法醫醫院的次數越來越多，從原本的一週兩次，變成一週四、五次。只要當天精神病院沒有什麼事他就會先去看達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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