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MED ART -機競少女在賽場微笑- - （７）．少女在賽場微笑（２）

先行動的人──是瑠珈。

開戰響聲還繞樑於耳，瑠珈已邁出腳步，她大踏一步，巨大斬馬刀向雪璃揮落。

雪璃和瑠珈，兩人都是主動進攻型的選手。

然而先發制人的攻擊型戰法是瑠珈的拿手好戲。先發的速度和氣勢，雪璃贏不了有一日之長的瑠珈。

這使雪璃面對初擊只能採取守勢。

而這同時也代表了──如果連初擊都無法應付，在之後也別想與瑠珈爭雄。

瑠珈氣勢雖猛，但雪璃也是馬上反應了過來，舉劍防禦。

──鏗！

斬馬刀與騎士劍相碰，但碰擊卻並不激烈。

很好。

正面承受瑠珈那剛猛的斬擊，不強壯的雪璃會被一擊打歪姿勢。因此，雪璃是用迴避加上用適切的角度架劍，卸去瑠珈的斬擊力度。

聽起來好像很簡單，但面對頂尖選手的攻擊，要做到可是一點都不容易。

「喔……不錯嘛。」

首擊完全無效，對擅長一擊制勝的瑠珈來說是罕見的狀況，但她並不感到錯愕，反而是滿意地一笑。

強力的斬擊會生出空隙，就算瑠珈的技巧如何高明，人的身體結構在動作後必然會有破綻。

現在正是雪璃攻擊的時機。她向前踏步進一步縮短與瑠珈的距離，刺出手中的騎士劍。

她刺出的劍擊中了瑠珈的肩膀，把武裙的衣袖劃破。

──先馳得點的人是雪璃。

這壯舉使客席發出驚異的聲色。在場內料想到這幅情景的人，必定是寥寥可數。

可是──驚聲還未平伏，先馳得點的優勢馬上便被逆轉。

在動作後會出現破綻這點，雪璃也是一樣。瑠珈神速回刀，砍中了雪璃。

因為雪璃來得及閃身，這一擊並不是直擊，但斬馬刀擁有高攻擊力，造成的傷害也比雪璃的騎士劍更高。

瑠珈擅長的不只有主動進攻，反擊戰法也是得心應手。

雪璃沒有因為中了一刀而自亂陣腳，借著被擊中產生的斥力退開。

被反擊並非雪璃的失誤，單純是瑠珈技高一籌。

還不是慌張的時候。不論是刻晨和雪璃，都很清楚瑠珈不是能被輕易攻陷的對手。

在全方面都有最高級的能力，這就是高中世代的頂尖。

『刻晨，剛才的攻擊……我覺得沒什麼手感。』

「……妳的感覺大概沒錯，瑠珈姐那一刀的傷害比我想像中低。她大概是在競戰設定中，提升了防禦上的參數。」

在對戰之中，只能從投影競戰服的外觀和損害，猜測對方的耐久值和競戰設定。

視乎選手能力和設定的各項參數，磁氣覆膜的反應也有微細的不同。雪璃說到的沒手感，原因大概就在這裡。

從瑠珈的競戰服上，無法確認增加防禦而追加的鎧甲，恐怕是調整成剛好不會影響外觀的上限數字。

「看來小璃……還有在背後的阿晨也察覺到了呢。今天的姐姐可是挺重裝甲喔，火力是比平時要弱一點點，個人來說也不是太喜歡，不過──以對付小璃來說，這樣會較有利呢。」

瑠珈得意地承認。

競戰服外觀會因應設定在外觀有變化，活用這個機制來進行牽制、引誘、誤導……心理戰也是機競的醍醐味。

比平時更偏重於防禦的設定，瑠珈那一擊必殺的攻擊性是稍為減弱了。

可是就如瑠珈所說，這是「對付雪璃很有利」的設定。

「瑠珈學姐不是說過沒有把我放在眼內嗎……？」

「嗯，說過呢。不過姐姐我也說過不會對小璃放水。阿晨又站在小璃那邊，姐姐我多拿些真功夫出來也不為過吧？」

以兩人的實力和戰鬥風格，本來瑠珈進攻的機會就更多。

雪璃的戰術是看出極少的可乘之機乘虛而入……換言之，是偏向被動的戰法。

而瑠珈採用現在的設定，是為了「反擊雪璃的反擊」。

利用斬馬刀帶有的高攻擊力，加上瑠珈絕不遜色於雪璃的反擊觸覺，令雪璃每次出手都要承受更多的傷害。

只要對方受到的傷害多於自己就好──以血換血的硬碰戰法。

……真棘手。

刻晨在心中咋舌。瑠珈會採用這種競戰設定和戰法，刻晨不是沒預想過。然而，就算事先預測到，也不代表有對應的辦法。

碰硬本來就是瑠珈的戰鬥風格，她只是在競戰設定上調整參數，令自己面對雪璃時更有利。

站在刻晨他們這邊的立場，這是最難以對策的。

經驗與身體能力……實力越高的選手，在戰法和設定上的靈活性便越大。

以硬碰硬只會正中瑠珈下懷。

現時雪璃能採用的戰術，僅剩下積極拉開距離。

「選擇逃嗎？可是只顧著逃是贏不了姐姐我的喔。」

瑠珈立即追了上去。

只管逃走是贏下了，更何況論身體能力，雪璃比不過瑠珈。

可是，她們現在比的不是賽跑，而是機競。

瑠珈攜帶著厚重的斬馬刀，在盡量維持高火力下提升防禦參數，她身上必定攜帶了比平時多的負重。

說到帶上負重，為了提升攻擊參數的雪璃也是一樣，但雪璃攜帶的重量並不足以影響她的靈敏。

──僅限今次的比賽和設定，雪璃的速度略勝於瑠珈。

當然了，就算比賽場地有能自由活動的寬廣，卻不是無限大。而且，雪璃的裝備雖然比瑠珈輕盈，可是四處逃竄是很消耗體力的。

瑠珈的基礎體力比雪璃優秀，作為追擊的一方，她也能自行控制節奏。

長此下去不是辦法，這種事雪璃清楚不過。

而她也不是什麼都沒想就在逃跑。

運用逃的這段時間，摸清楚瑠珈的動作習慣，是雪璃正在打的算盤。

現時沒有除此之外的方法，但同時──刻晨心知不會那麼順利。

站在瑠珈的立場，她也可以慢條斯理等待雪璃的體力耗盡再出擊，一筆將雪璃擊潰。

──自己那個表姐，會用如此溫吞的方法戰鬥嗎？

答案一定是「不」。

作為高中世代的頂尖王者，她一定會主動出擊。

攻擊式的機競──是瑠珈作為機競選手的根基。

問題就在於她會如何出手……這一點，即使是從小看著她玩機競的刻晨也無法把握。

「好了──小璃也差不多逃夠了吧，也該和姐姐我來個激烈的交鋒如何？」

正當雪璃想從瑠珈身邊逃開之際，瑠珈把斬馬刀擊向地面。

頓重的擊打聲，在台下的刻晨彷彿也能感受到振動。

瑠珈以斬馬刀作為軸心，強行改變自己的前進方向，瞬間縮短與雪璃的距離。

「……！」

在極近的距離──瑠珈向雪璃擊出拳頭。

不是使用競技武裝，而是用肉身作出的攻擊，出人意料的動作使雪璃一時之間無法反應，朱紅手甲打到雪璃的肚子，使她朝前進的反方向後退。

競戰服之間互相產生斥力，不經競技武裝的傷害不高，但瑠珈已經達成阻止雪璃逃跑的目的。

現在這位置……對雪璃很不妙！

瑠珈攻勢未止，她立即抽起斬馬刀展開猛攻，停下腳步的雪璃只能架劍防禦。

瑠珈一連串的動作非常高明，雪璃迅速對應把失分減至最低，已經能說是做得很好。

然而，為了不受到斬馬刀的致命攻擊，雪璃被逼到難以動身的場地角落。

瑠珈沒有等待雪璃理解狀況，巨大的斬馬刀也沒有停止揮舞。

偏重攻擊性能的＜彪龍＞斬馬刀，瑠珈還喜好調整成最大重量來使用。

明明是如此沉重的斬馬刀，在瑠珈的手中卻發揮出能看見殘影的驚人斬速。

「好……快！」

廣闊的競武場，雪璃卻被關於角落無路可逃。

她僅是用騎士劍別開瑠珈的斬擊，已經費盡了氣力。

「──並不只有快喔。」

如此宣言的瑠珈，在揮刀速度上加了微妙的變化。被完美駕馭的斬馬刀，就像活的一樣。

「……！」

出招越快越難應對是基本常識。然而人在動作時，會有自身習慣的節奏，只要能讀出那個節奏，即使快也能作出預判。

而在這場合──只要在招式中加進緩急，反而能打亂對方的判讀。

當然要做到這種事並不容易，改變攻擊的速度和幅度，一個搞不好便會使自身的動作崩潰。這是只有高手能夠運用的武器。

在瑠珈有如烈火一樣的攻勢之下，雪璃的耐久值不斷被削減，身纏的純白投影禮裙，也被不斷地削去。

刻晨心情著急，但此刻是雪璃與瑠珈──選手與選手的正面比拼。

兩人都在使出混身解數，身為助手的刻晨無法插口，他現在說任何話也只會是噪音。

為了不讓雪璃分心，刻晨有意識地閉上嘴巴。

戰況苛刻，然而刻晨相信她能夠突破。

這並非毫無根據的盲信。

會相信雪璃，是因為──她有做過應對這狀況的訓練。

「！……是這兒！」

一直捱打的雪璃，在此時發出劍擊。

騎士劍的劍尖，全力打在變速斬擊下的斬馬刀刀尖。

──劍與刀的全力命中。

力的反動讓雙方都被彈開，瑠珈馬上穩住下盤，而雪璃則是借著彈飛之勢，從場地的角落逃脫。

「破解得了這個啊……厲害呢，小璃。真的讓我刮目相看了。」

瑠珈的神色和語氣，的確有表露出震驚。

要作出剛才的一擊，必須完全捕捉斬馬刀的軌道，還有刺擊的落點足夠精準。

這絕對不是走運便做得出來。

雪璃在那短短的時間，看穿了瑠珈的變速斬擊。

能夠「看」出斬擊變化的眼，以精準到極致的對點攻擊。

將非凡的技能化解，毫無疑問亦是非凡的技能。

「不過──小璃的體力很接近極限了吧。」

瑠珈沒有急著進攻，她只是以斬馬刀直指著雪璃。臉不紅氣不喘的瑠珈，完全不像才剛進行過猛烈的揮刀。

反之，雪璃雖然脫困，呼吸卻很急促，肩膀起伏大得無法掩飾。她踏在競武場地板的雙腳，甚至帶有輕微的痙攣。

為了突破瑠珈的封鎖，雪璃耗費了過多體力。

比賽開始至今還不到十分鐘，以時間來說並不長。

然而在賽場上繃緊到極致的神經，對身心的負荷也是非常驚人。

其實單是能夠破解瑠珈的封鎖，對一名一年級生來說，已經是超水準的創舉。與她進行了好幾分鐘的接戰奮戰至今，更是非常罕見的事。

只要有點眼光，誰都不會認為雪璃是不值一提的選手。

觀眾的反應之大，對劇烈戰況感受到的熱血沸騰，響遍整個競武場的歡聲，連刻晨都感受得到。

可是……繼續打下去的話……

刻晨臉有難色。

除了先發的一擊，瑠珈便沒受過像樣的傷害，身上朱紅色的投影武裙近乎無傷。

可是雪璃的禮裙已是殘缺不全。刻晨手上的平板電腦能掌握己方選手的狀態，她的耐久值已被削至一半以下。

整場戰鬥中，雪璃一直陷入劣勢。

在刻晨還有玩機競時，他有和瑠珈一同練習、比試。只不過因為年齡組別，他從沒有在公式賽中和瑠珈交手。

從瑠珈第一次拿起競技武裝時，她的才華已是鶴立雞群。

這是個不必多言的事實，雖然是事實，但或許刻晨現在才首次明白。

──明白和世代的「頂尖」對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縱使站在競武台上的不是刻晨，他還是能窺見一二。

以為只是到達天邊的高牆，卻是高聳入雲。其盡頭到底在哪兒，站於地上的他抬頭也看不見。

可是，即使如此──

刻晨把目光放到雪璃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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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好好看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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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承了雪璃。

自己是雪璃的專任教練員、是她的助手。

一度接下的工作，刻晨最初只是想著要有始有終。

可是他的心態，早已不只有履行工作。

刻晨現在能打從心底承認，當時沒有拒絕雪璃真的太好了。

他對自己選擇了的路絕不後悔。

所以──無論結果如何，他也絕不會從雪璃身上移開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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