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收下這封挑戰書——光陰記錄 - 【對打】做自己的勇者

如先前挑戰所說，以下為修正後版本，基本上是隻字片語上的修正，大架構與劇情走向不變。附上各角色的設定連結。

【設定】鬱中獨行　　　　　　　　　　　　　【設定】無謂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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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凜雪，妳將參與對戰，請準備。」

穿著一身灰色西裝的混蛋莫魖，突兀的閃現到我身後冷不防說到。

「诶，行吧。」我轉動辦公椅，隨意的回道：「不過有必要這樣特別來招呼嗎？直接把她傳送過來不就得了……就像先前那位魔眼收藏家一樣。」

聞言，莫魖的瞳孔不禁放大。雖然只持續一個瞬間，但還是被我敏銳的捕捉到了。

雖然我不是有惡趣味的人，但不得不說，看到這傢伙吃鱉的樣子還是很爽的。

「妳不應該記得，也不應該表現出記得的樣子。」莫魖冷聲道。

「確實，我有忘記一下子，不過記憶這種東西，本來就是不可能徹底消除的……只要有留下一丁點痕跡，配上一些推理，再用時空魔法稍微倒轉一下，來個佐證，記憶就可以找回來。」

當然，其實最重要的是，必須具備使用時空魔法的本事。不然這終究只是一種「既視感」的程度而已。

光這點，就已經保證除了我之外，也沒幾個人有辦法自主恢復記憶。所以說他的記憶消除還是算挺到位就是了。

我自顧自地頷首笑說：「打從一開始你來我公司找我的時候，就總覺得，你有著跟那群女神一樣的味道，一種極其自私自利的垃圾味……這才是我答應你，過來這裡的原因。」

為了監督。為了就近觀察。

為了在發生事情的瞬間，我可以像當年對那個上位女神那樣，直接打爆你的狗頭。

同時也為了另外兩位參賽者……還好目前來說，她們倆都沒有受到非人的待遇。雖然有點激烈與絕情，但確實，這是一劑高效的成長方子。

「那也無所謂。」莫魖回覆：「妳只要知道，我能給妳朝思暮想的東西就好。」

「那就像我先前說的——我已經靠自己拿到最想要的東西了，你還想強迫推銷甚麼？」

只見莫魖不再多言，只是揮手間打開了一道空間通道。既無魔力波動，也不是神力，更不是我拯救三千世界時曾看過的任何力量體系。

他就像——雖然這麼比喻十分詭異且不自然——但他就像是把這扇門「寫」出來一樣，筆落而成。

我也失去了繼續對嗆的念想，起身整了整自己的襯衫，右手插回口袋，颯然與他錯身而過。

「那裏並非妳所已知的三千世界。」

「哦？那就還算有點有趣了，不是嗎？」

我單手繫上領帶，頭也不回的進入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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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世界。一片蒼白厚重的如同濃霧，沉在肩上，使人打心底感覺無力無能。

一種無所適從感油然而生。

「怪了……但說不出來哪裡怪。」

甩甩頭，盡可能把這種不適感拋到腦後，我慢慢在這看不到邊界的空間前行。

在純白的世界中，就連時間感也逐漸鈍化。還好的是我有這種被關進幻覺世界的經驗。雖然很明顯地感覺到不同，但推測大概是一樣的邏輯，我便在心中默數，充作讀秒也做意識把握。

然而在我數到300，也就是五分鐘後，我停下了腳步。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無限大的空間是本來就可以看的出來，但連一點人形蹤影都沒有，這也太矛盾了。雖然這樣說會搞得我自己很像戰鬥狂，但我來這裡應當是來戰鬥的吧？

「還是說這次的對手……是這片空間？」

這也太抽象了。如果是有邊界概念的空間，先不論多大，或許我努努力、花點時間都還能打爆，但無限的空間——這要從何打起？

先往腳下踏看看？能踩一個洞算一個？不，這樣暴力破解雖然也算一條路……但總覺得這裡並沒有這麼單純？

嗚嗚——

驀然，背後傳來一陣啜泣聲。

我回頭轉去，並無聲準備著可能出現的全角度襲殺。

然而預想中的襲擊並沒有過來，而是在稍遠方，發現到一名女子坐在地上，低聲啜泣著。

她整頭銀白，如瀑長髮遮擋著她的面容的同時，也散落在這片純白的地面，乍一看，彷彿有種與此處空間相容的錯視感。

我很確定我剛剛就是從那個方向走過來，那裡絕對沒有人才對……靈異系的特質嗎？

「小姐，怎麼啦？」我自然向遠方的她搭話。

不管是哪種形式的敵人都好，既然出現了，之後就好辦了……

先確認對方的意願，之後要打就打誰怕誰，不打的話，算平局甚至我直接認輸也行。我抱著這種無所謂的念頭，信步走去。

「咦？！小、小姐？是說我嗎？」她聞聲抬頭，雖然還是看不到臉，但我看到了她一直抱在胸前的兔子娃娃。雖然略有髒污，但感覺得出來十分珍惜。

「是啊，不然還能是誰？這裡也就妳我而已不是嗎？」

「我、我不算是小姐，畢竟我才8歲……」

……不，她在說甚麼來著？

我走到她前面，仔細端詳她抬起頭來所嶄露的面容。即使青澀甜美，但說是8歲也太誇張了，17、8歲我倒還能理解——女孩子嗎，總是希望自己看起來永遠18的。

我的話，有18 days(註1.)就行了。

「嗯嗯，那行吧小妹妹。」我決定順著她的話，好讓這溝通能繼續下去：「妳要打嗎？還是不打？」

「打……甚麼？」

「那當然是……等等，妳不知道？」

我與她對視，她的瞳孔深邃漆黑，明明睜著也眨著，卻感受不到一絲生氣。

……死靈術的產物？不，那不是重點。她剛剛說自己不知道戰鬥的事情？

「那個，大姊姊，妳知道這裡是哪裡嗎？我、我突然就出現在這裡了。怎麼辦，有人等著我跟寒去幫忙……」

連這裡都不知道……感覺並不是謊話。但如果她不是類似施術者的角色，那她為甚麼會在這裡？被捲入？

莫魖明明說過，所有參加的人都是自願的，至少，也是遵循著巨大的欲求被吸引而來。

但明顯這女孩有很大的不同。

——她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丟到這處不知名的地方的。我快速的直覺出來。

繼彩靈跟游心後，又來一位嗎？而且甚至是，根本與自己世界線主體走向沒有相關聯的……普通女孩？！

瞬間，我的怒火轟然升起。

「莫魖，你踏過我的底線了。」

我抬頭看向無限白的空間穹頂，心中開始盤算要怎麼在不結束這場對局，被清空記憶的前提下，跳出這戰場，直接過去打爆他。

「莫魖……是那位叔叔嗎？」

「妳知道？」我再次看向她。

「他、他就是需要我幫忙的人，他說會有人想要傷害他，希望我保護他……我、我感覺妳剛剛很兇，難道妳就是，那個要傷害莫魖叔叔的人？」

聞言，我一陣惡寒上頭。

他推測到我會想殺他？等等，這不合理吧？邏輯也跳太遠了。

「等等，妳聽我解釋。」我趕緊抬手，想要緩和住她的繼續下去的推理。

然而小女孩的思維何其活躍，她很快就自己的串聯起一整個脈絡，深吸一口氣，用力地將兔子娃娃丟向了我。

我揮手彈開兔子娃娃，並沒有預想中帶有甚麼特殊力量，但娃娃的主人卻出現了不小的變化。

只見她眼底出現野獸神色，咬牙低吼，不知從哪裡掏出了一柄隨處可見的美工刀，鏽跡斑斑到甚至無法有任何森森反光，幾次亂揮後大喊大叫的衝了上來。

嘖！

我不疾不徐的招架推開，雖然看上去狂暴十足，但這速度在我眼裡，還是太慢了。

「壞人！壞人！壞人！」

「這速度跟力道……終究不是普通人嗎。」

一瞬間的接觸，我就剖析了她的種種。第一，確實有甚麼力量體系在參與，但增幅的程度只是腎上腺素爆棚再高點而已；第二，也是最麻煩的……這個力量體系，並沒有增幅她的肉體。

能夠感覺得出來，雖然美工刀握得很牢很緊，但那只是表象，實際上骨骼與肌肉已經開始哀鳴……她用不只一次了吧？

可惡，直接用禁錮魔法制止的話，一不小心被判勝，我很有可能直接就被遣返走做記憶消除，等到再重新取回記憶，都不知道是甚麼時候，也不知道這過程會不會有意外發生。

但刻意花時間周旋，耗光她的體力……也不可能啊！

怎麼都不可能讓她繼續使用這股力量。

我稍稍嘆了口氣，面對旋身再次攻來的她，我不避不逃，直挺挺的迎面刀鋒。

兩指併攏，穩穩的夾住刀。一扭一帶，將她半個身子都牽連歪去。

她並沒有放棄，只是遵循著野性直覺，即使平衡已破，仍舊強行用純粹的肉體力量，抬腳踹來。

我沒有抽出右手，反而稍微收腰，讓踢擊剛剛好踢進我插口袋的手肘與腰的空隙間，然後一夾。

不等她藉此施力點，抬起另一隻腳亂踹，我先一步踢掉了她，讓她徹底騰空，而我則在她慌亂之餘，快速彈開美工刀，單手將她環抱進懷裡。

看起來固然很彆扭害羞，像是她直接環腿蜷抱住我一樣，但總之至少完成最柔性的全身固定了。

「好了好了，冷靜點啊……啊！妳怎麼直接上嘴咬啦！」

只見她仍然像野獸一樣，雙手雙腳被制住，就選擇又咬又槌的攻擊。疼是肯定不疼，但也擔心她太用力，把自己的牙給咬崩了，於是只能更加小心翼翼的安撫。

「唉唷喂呀，妳別咬了，口腔期不滿足是吧……」突然間，我一陣不好的想法閃過。

自認8歲、個性天真、不諳世事。

不會吧……

抱著姑且一試的想法，我慢慢輕撫她的後背，用盡可能和緩與母愛的語氣說道:「沒事，媽媽在這，一切都沒事的。」

隨著我的撫摸安慰，懷裡的她真的放輕了力道，手也不再槌打，漸漸低泣起來。

看來是用對方法了……然而明明應該是值得慶幸的時候，可我實在升不起多少喜悅。

我鬆開手，輕輕把她放回地上，她並沒有出現腿軟而倒坐下去的狀況，不過才剛站好，她就立刻東張西望，隨之一看見遠方的兔子娃娃，立刻又跑又爬的撲了過去，將她重新擁入懷裡，細細的梳理著它的人造白毛。

「對不起，寒，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我沒有討厭妳！我不會丟下妳的，絕對不會，寒跟鬱永遠、永遠、永遠會再一起……」

寒跟鬱。這女孩叫「鬱」嗎。

無力感更加沉重了。

正當我在對抗這突如其來的無力時，鬱怯生生的向我搭話：「那、那個，大姊姊……」

「我叫夏凜雪，叫我小凜姊姊就可以了。」

「好、好的！小凜姊姊，那個，對不起，我打傷了妳……」

我擺了擺手，順手摸去被咬的肩膀道：「沒事，這……」

忽然，我摸到了濕潤、凹口——以及後知後覺來的刺痛感。

「……皮都咬不開，倒是我才要說聲抱歉，雖然情急，但我還是冒充了妳媽媽。」

只見鬱大力的搖頭，隨之沉然說道：「不，我最一開始就知道了，因為媽媽才不可能說那種話。」

我說不出話。

鬱的身後，不，應該說整個白色空間漸漸被染上顏色，那是一種很不舒服的灰暗，彷彿能經過視覺直接的將惡臭與痛癢灌進人的眼眶。

灰暗中，有人型竄動，就像皮影戲(註2.)一樣，滑稽又荒謬的上演著鬱接下來講述的悲慘故事。

鬱一邊緊緊抱著兔子玩偶寒，一邊輕而顫抖地撫摸著，陷入自己回憶。

「鬱是，壞孩子，不乖，所以爸爸媽媽為了懲罰我，把我丟給叔叔，讓我被一個個叔叔欺負。」

「我很努力的、很努力的討好他們了，他們要鬱做的，我全部都做到了，但叔叔們還是一直壓我，好重、好痛、好痛、好痛……」

「被帶到醫院後，我看大家也跟我一樣可憐，受到折磨，所以盡可能的幫助他們。他們好了，但我卻還是好痛、好痛、好痛……」

「醫生說我有病，不是的，鬱很健康，鬱只是、我只是，只是因為是壞孩子，還不夠好，為甚麼要說我有病？我沒病、鬱很乖、我很乖、鬱很健康、鬱還可以幫上忙，可以的，一定可以的，我很厲害，我可以幫上忙……」

「不要……不要再丟下我了……」

支離破碎的語句。完全混亂的人稱介詞。在鬱說到一半時，我已經蜷縮身子，痛苦的倒地了。

原理不明，但她所感受過的那些痛苦與心塞，毫無疑問的還原在我身上。

但比起肉體的疼痛，那碾碎靈魂的痛苦才是真正的恐怖。

何其悲哀的孩子啊。

她一直都承受這種痛苦嗎？

每分每秒、無窮無盡、絕不休止的承受著。

無力感更重了。不對，現在已經正名了那種無力感——絕望。

那是何等深沉絕望，足以讓任何人都崩潰萬遍，然而，她卻還在這，還想著要幫助他人。

這絕對是不對的。

隨著鬱的話語停下，我的痛苦也隨之如退潮般緩緩過去。我流著冷汗，抬頭看著她，就見她一臉痛苦的哭著。

淚水打溼了兔子娃娃，無聲的求救著。

我咬緊牙關，撐起了身子，被咬破的肩膀令我久違的使不太上力。

這裡的本質，已經在空間隨著鬱而變色變形時揭曉了。

「這裡是，鬱的精神空間。」

也只有這樣，才有可能隨著鬱的情緒而出現空間變化。而鬱看起來不是那種城府深沉的幻術系對手，幻術空間的可能性也就消失了。

相當稀有的情況，但並不是無法理解，畢竟都有精神系魔法，連靈魂都存在，有精神世界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才說這裡不是我所見過的任何三千世界——這是鬱所主宰的空間。

恐怕，那所謂的空間通道，也只是我先入為主的觀點而已，其實那就是通往精神世界的門扉。

而我，只有精神穿梭了過來。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我受傷的原因。」我站起身，再次摸去被咬破的肩膀。

我的肉體很強，已經強到即使我刻意把所有護體魔力散去，被飛彈導彈打到都只可能是小破皮的程度，能不能見血都要兩說。

但我卻被鬱輕易咬傷，這既有鬱是這空間的主宰，有絕對宰制力的原因，也有在這裡的我，只是精神體的因素在。

即使我遠超世間認知的強大，但……我還有身為人類的認知，我自認為是人，因為這個認知，我的精神體並沒有比人類強多少。

「像人」這件事，居然是我的弱點嗎……我不禁苦笑。

現在我有兩個選擇。

一個很簡單，趁著現在鬱的無能崩潰，將她打暈，或是說打醒，讓精神空間崩潰。

那個瞬間，我應當就算勝利了。這也是這次對局的根本目的。

另一個，則是重新鼓足自己的精神力量，將自己塑造回以前曾經堅忍不拔的「無畏勇者」，取回勇者之力。

然後，強硬地，親手結束掉她這輩子的痛苦。

讓她至少，可以不用那麼痛苦了。

既分勝負，也決生死。這場戰鬥本來就可以這麼發展。

……這樣對她，也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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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間，我彷彿看見那個人的笑容。

明明只是三年光陰，卻何其遙遠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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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我這白癡，居然想當回勇者了。」

我恥笑著自己想走回頭路的愚蠢跟懦弱，拍了拍臉頰，重新自傲自我的笑了。

我早就決定了——從今以後，我只為了我自己而活、為了我自己行動。

不然，鐵定會被他虧的。

「鬱。」我走過去，重新將她擁入懷裡。

鬱顯得有些錯愕，但我沒有搭理她，只是自顧自地說：「抱歉啦，我是個超級隨心所欲的人，所以啊，妳只能被迫陪我玩遊戲了。」

「玩、遊戲？」

我點頭，然後，在手心凝聚了小型的催眠魔法陣，輕輕蓋上了她的後腦勺。

「這遊戲叫做——拯救小鬱大作戰！」

我將鬱輕輕放躺在地，她很快的進入夢鄉。隨著睡眠開始的，是整個空間的動盪。

「原來如此，如果睡著了，精神空間也會動盪啊——那麼，再進去一次呢？」

如果說，這裡的精神世界，是由現實世界的「鬱」所下意識建立的。

那麼就大膽假設吧。我可以藉由「這邊的鬱」，再次進去第二處的精神空間。

而兩者本質又是同一位「鬱」，所以更像是……進到同一片卻不同深度的，下一層的精神空間。

現在問題是，怎麼進。

我閉上眼，腦海中重現先前莫魖揮出的精神通道。

沒問題，我當然做的到——我曾是世界上最強的人類、歷代最強前勇者、毀掉半片女神殿的千古罪人。

「我是，夏凜雪！」

手一揮，筆落而成！

一扇玄幻門扉出現，比起莫魖創造出來的虛浮不少。果然力量體系還是沒辦法兼容。

看起來，只要穿過去，門就會壞了。

也就是說，只要進去了，我八成就回不來了。

「哼。」

所以呢？那又怎麼樣！

「這不是越來越有趣了嗎？」

我大無畏的再次踏進精神世界之門。

「莫魖你等著啊，我救完小鬱之後，就過去揍你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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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部電影，演出了一個很有趣的概念。

人的行為由潛意識決定。

電影裡面則是以此為主軸，講述一群人藉由夢境，盜取商業機密，布拉布拉布拉……那些不是重點。(註3.)

重點是，我現在真的在幹著這件事。

如果把我剛才經由莫魖開的通道，所抵達的精神世界稱作第一層的話。

那麼，我現在抵達的——等等，是第幾層了？

對了，第17層了。這裡的時間感太鈍了。

「我到底在努力甚麼啊。」

適宜努力、適宜人生。我現在的作為完全不適宜啊。

我簡單的活動筋骨，再次揮手創造精神通道。

「這裡也不行。」

這裡找不到拯救鬱的辦法。

擊敗心魔的地方，不在這裡。

「接著下一層，我鐵定可以……不行頂多就掛了唄。」

笑容再次展開，我繼續跳進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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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層。

我將最後一隻長得像人的皮影打散。

這些該死的，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噁心怪物。

全身雞皮疙瘩，我再次跳進精神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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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層。

我介入鬱的父母爭吵間，盡可能從中緩頰。

這一層已經重複太多次了，看起來直接把她父母打一頓真的不是辦法……沒辦法，他們真的太欠揍了。

然而並沒有甚麼卵用，這兩個人已經不是用「不為人父母」能形容了，根本已經跨越了人類的底線，已經是「非人類」的思維模式。

我一生氣，又忍不住把他們打散，只能再次跳進精神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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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1層。

我乖乖地躺在醫院的病床，裝作病人，接受鬱的治療。

當然這不可能有用，我只是希望藉此多跟鬱聊天，希望開導她。

不過這個時期的鬱似乎精神狀態更頑固一點，她很徹底的作為一個「運用特殊力量的好孩子」而努力。

我必須想其他辦法才行。

我只能忍著反胃，讓事情隨著既定的歷史進行後，在她殺了那些醫生前，將她強行救下來並使其沉睡。

我再次跳進精神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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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4層。

一片黑暗。似人非人的怪物湧動。

我一邊保護著身後的鬱，一邊將這些心魔全部殺光。

隨著精神世界的深入，我感覺到自己被鬱的空間同化的越來越厲害了。

勇者的力量越來越滯澀。精神狀態也開始不對。

但這一切快到頭了。已經開始出現確切的心魔了。

這代表這裡已經是鬱極度深層的內心，甚至已經到無法想像型態，只能以「感覺」傳遞恐懼的程度。

我殺光了這一層的心魔，回頭看向鬱。

她的眼中仍然毫無高光。

我偷偷憋起嘴，盡量向她露出開朗的笑容，將她擁入懷裡，讓她沉睡。

我肯定能救回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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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8層。

一片黑暗。似人非人的怪物湧動。

我一邊保護著身後的鬱，一邊將這些心魔全部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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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82層。

一片黑暗。似人非人的怪物湧動。

我殺光心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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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層。

一片黑暗。怪物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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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層。

我殺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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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層。

我真的殺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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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層。

好累，真的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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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層。

鬱，妳也是這樣吧。

這就是妳每分每秒所承受的絕望對吧。

妳真的，好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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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層。

我看著眼前的巨大怪物。

曾幾何時，它們早已群結成一團，而我則運轉著一次比一次凝滯的勇者之力，一次比一次費力的打爆它們。

然後走到下一層去，機械的毫無感情。

然而這一次，正當我也要如此進行時。

「不要了！拜託妳，停下來吧！小凜姊姊！」

身後，鬱哭的很慘。

「妳真的會死掉的！現在應該還可以回去！回去吧！沒關係的！妳已經……幫了我很多了！」

「幫……忙？」

有嗎？我有幫上忙嗎？那就太好了……不對，這是鬱的思維。

我被同化了嗎。

想明白這一點，我笑了。

我是從第幾層開始失去笑容的？

「我說過了……欸，那是從幾天前開始的？還是幾年？哎呀，不管了。」

我想要將手放到她頭上，卻發現我的左手早就斷了，只能把始終插著口袋的右手抽出來，盡可能小力的摸摸她的頭。

「這是我隨心所欲的遊戲，我不是很愛玩的人，但我討厭輸。」

「可是，沒有用的，這些怪物，一直在我心裡存在著……」

原來如此，即使一開始搞不清楚狀況，但在經歷這麼多次重覆的精神穿梭，鬱終究還是在一層層的精神碎片中，整理出了些蛛絲馬跡，發現這裡的本質了嗎？

「對啊，所以……妳要放棄了嗎？」

「我、我這不是只能放棄了嗎……我只能繼續這樣，咬著牙撐過去……但是沒關係的，小凜姊姊已經幫我解決了心中很多的疙瘩，開導了我很多想法，沒問題的，雖然會很辛苦，但我一定……」

鬱對我露出了開懷的笑容。

真是。難看到不行。

「後面的事情、後面在說！」我突然大吼道：「我說的是，妳現在！要放棄了嘛！」

「要放棄脫離苦海嘛！要放棄得到幸福嘛！要放棄——放棄變得更好嘛！」

「我……」鬱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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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會想要到此為止。

在運動會的時候、在大考的時候、在爭取心上人的時候、在追逐夢想的時候。

誰會想要到此為止？

然而，有太多的外在因素與理由，迫使自己只能接受——沒辦法，只能這樣了。

沒事的，這樣也不錯；我已經很好了，別人說不定都比不上我；我已經很努力的。

就這樣吧——誰會想要真的就這樣啊？！

「鬱，妳知道勇者的『最小單位』嗎？」

她不解。

「是『不甘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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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甘於此，所以鼓起勇氣，努力奔跑；

因為不甘於此，所以鼓起勇氣，努力讀書；

因為不甘於此，所以鼓起勇氣，努力讓自己變得更好、豐富自己；

因為不甘於此，所以鼓起勇氣，提筆寫下那怕多一個字，一個字都好。

讓自己勇敢跨出那個「就這樣吧」之後的，未知的恐怖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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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甘心啊。就這樣到此為止。」

說是固執也好、迂腐也行、沉沒成本也罷。

我不甘心！

「所以，我不會放棄的，我會拯救妳。一定會。」

我轉過身，面向那頭該死的心魔怪物。

再次運轉生澀的勇者之力。

一次不行就一百次。

一百次不行就一萬次！

一萬次不行，一億次！一京次！恆河沙！阿僧祇！那由他！(註4.)

「我說要救！就是要救！天皇老子來都擋不住我！」

乾涸的身體裡，漸漸湧出力量！

我是——我是——

「我是只屬於我自己的勇者——夏凜雪！」

力量噴湧，重回巔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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驀然間，一隻手搭上了我的掌心，止住了我握拳的衝動。

我看向旁邊，鬱曾幾何時離開了我的身後，第一次走到了我身邊。

「我……不想放棄。」鬱哭著，努力的抽鼻子，把淚水往肚裡吞。

真是。這也太可愛了。

「好！給妳一個小小勇者勳章！」

「咦？勳章？」

「沒錯，那是身為前勇者的我的認証！毫無水分喔！」我豎起一個漂亮的大拇指。

「……噗，那是甚麼啦！」

一時間，我兩個不合時宜的笑了，完全忘了眼前的巨大心魔正在逼近。

心魔巨大的觸手鞭下，激起萬丈塵埃。

而我即時將鬱背上，一個大跳，飛上了高空。

任憑高空被漆黑壟罩、陰風烈烈如鬼，都阻絕不了我的狂傲笑聲。

「來啦！居然動用我這右手——你這絕對稱得上尊榮級待遇了！」

鬱接上話：「我、我要邁向下一步了！」

沒錯！踏出下一步吧！

縱然害怕一無所有、縱然深淵近在眼前，但，勇敢向前吧！

相信自己、不甘於此、跨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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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

一拳出，萬籟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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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這次特殊的，是在被摧毀的不留丁點殘渣的心魔核心區域，有一名女孩懸浮在空中。

雖然小號，但還是可以分辨得出來，那是小孩子的鬱。或者說，8歲的鬱。

先前的每一層，都最多只會有一位「鬱」存在，這次出現兩個，是好的變化，抑或是——

正當我還在思考這該怎麼應對時，身後的鬱已經放開我的肩頸，毅然決然地飛了下去。

然後，張開大手抱住了她。

「鬱，對不起，久等了……對不起，我一直不敢過來。」

「鬱，我好可怕，這裡好黑，我好痛，好可怕……」小孩的鬱哭得唏哩嘩啦，惹人心疼。

大人的鬱更用力地將她擁入懷裡，一如我曾經對她做的那樣。19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J2u5xXlsg

不，是在那這之上的，堅定無比的擁抱。

「沒事了，一定沒事了……我來了，有我在，我不用害怕了。」

兩個不同年齡段的鬱對話著，即使內容支離破碎而沒有邏輯，但兩人，不，她們「正與自己」相互治癒著。

於此同時，黑色的天如同破掉的蛋殼，應聲碎開，露出不同於純白空間的，明媚切實的溫暖陽光。

生機撒在兩人上，同樣又哭又笑到亂糟糟的面龐，此刻熠熠生輝。

「還說要救她呢……結果我又把自己當勇者啦。」

我看著這片逐漸亮起的天地，地上出現了些許花草，兩人的眼底，都浮現了生機。

「真正的勇者，是妳自己啊。」

我趴的一聲，倒在草地上，發出的聲音驚的讓大小兩鬱趕緊跑了過來。

不過我不想管那麼多了，我累掛了！加班太多，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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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橋底下。濕冷的石凳上。鬱輾轉甦醒。

她睜眼，看向天橋底的灰，稍側一邊是剛探出陰雲的明媚陽光，流過天橋邊，斜斜的灑在她的臉龐。

她總覺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好久。

「我……」忽然她一驚，迅速爬起身，這才發現兔子娃娃寒一直拽在她手裡。

她安下心，溫柔拿起，一如既往的抱著他與寒對話：「我覺得，不知道是心情、還是身體，總覺得好很多了。」

「我好像……可以試著往前了？有點不明白為甚麼我要這樣說話，鬱是笨蛋，但是……我覺得就是這個樣子。」

「接下來的日子，還要再麻煩寒，繼續陪著我了，我也會一直陪著你的……我們一起前進吧。」

兔子娃娃沒有說話。但鬱並不覺遺憾——她們是一輩子的夥伴，而她們還會一起繼續向前，這點是不會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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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　V.S.　無謂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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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者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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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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睜開眼，我發現自己躺在無人的辦公室地板上。左右手良好的在原位。

果然是在原地。精神說完美成立。

真不愧是我！

沒有看見莫魖的人影，我循著直覺，走到了一處狹小陰暗的檔案整理室。

那裏沒有採光，只有自己辦公桌上的一盞小燈，莫魖正在桌案前輸入著甚麼電腦文件。

「辛苦了。」莫魖沒有抬頭，只是一個勁的敲打鍵盤。

「你啊……到底是想幹嘛啊？」

我略為虛脫的靠在門板上，沒有直接來一記終極飛拳，而是問出了一直疑問的問題。

「如果你沒有在我進門前說出『那句話』，我就不會被潛移默化的影響。」

那裏並非妳所已知的三千世界——如果沒有這句話被潛移默化的影響，那我想不管是肩膀的傷，還是鬱的痛苦，我多半都是感受不到的。因為我會下意識地認為自己仍然強無敵，而這會默默強化自己的精神。

至少，也不會那麼徹底的被鬱影響。三千世界的拯救閱歷不是假的，我自認看過足夠多的人倫悲劇。

鬱很悲哀，但大有跟她一樣可悲的，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孩子。

到時那樣的我會怎麼做呢？或許會直接選擇把鬱打暈，然後拍拍屁股走人吧。可能還會丟下一句：「小朋友加油啊，世界很大，努力活下去找到希望吧」之類冠冕堂皇的屁話。

再不然，我即使同樣踏上了拯救鬱的旅程，大概率也會直接採取暴力通關，直接幾千幾千層的打爆心魔跟空間，跳過慢慢開導與讓鬱釋懷的過程，僅僅是讓自己通關而通關。

——而就是這句話，直接導致我選擇了徹底拯救鬱的方向。而這遠早於我遇見鬱前所佈的局，回過頭來審析，這刻意到無法忽視的作為，令我放下了直接打爆他的衝動。

「你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這場對局成立——你只是為了借我之手來拯救她？」

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他為何刻意用這種手段，將我削弱到最大極限、同理心激發到最大，讓這場戰局「有可能」往這個方向進行。

但這很奇怪啊……這對他來說，沒有任何好處吧？

「你就沒想過我直接結束她這輩子的痛苦嗎？」

我丟出毫不拐彎抹角的質疑，但莫魖卻沒有絲毫波瀾：「我不在乎妳會用甚麼手段拯救她，抑或是不拯救，我只負責適當的將妳們安排到同一個戰局，儘此而已。」

「不管最終結局如何，我都找到了我要的結果。這就夠了。」

「……你啊，真的是跟那群女神很像啊，超級欠揍。」我長嘆一口氣。

「我不否認，如果說要把我做好壞之分，我確實完全只能被分類為，最自私最無情的那群不可燃垃圾堆裏面。」

「但，即使如此，那也不是讓那女孩僅僅接受『失敗』的理由。」莫魖喝了口桌上的水，放回杯墊上說道：「我要讓她『失敗』的有價值。」

陰暗的檔案室裡，莫魖在最後敲完一個字後，安靜地消失了。

我繞了過去，看向螢幕。明明剛才他看似打了那麼多字，可此時WORD檔裡卻只留下一句話。

「什麼失敗……你這不是超偏心的嗎。」我無奈的笑了。

~~勝者待定~~　　平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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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 18 Days是台灣的一款啤酒，相對其他商業化的啤酒，口感較為溫和清爽，但仍有台啤的特有苦味，是女性比較能接受的味道（但普遍還是會被說太苦難喝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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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2.皮影戲，又稱影子戲、燈影戲、皮猴戲，以獸皮鏤雕的人物剪影，平面的、關節可動的，透過簽桿來操控戲偶，並將其置於光源與半透明屏幕之間，搭配劇本、音樂、口白，來敘說故事的傳統表演藝術。

以上來自維基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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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3.電影《Inception》，台灣譯名《全面啟動》，其他國家的我沒有深入研究，主要名面上是演出利用夢境盜取商業機密等等的故事，但背後同時也探討了潛意識對人的深遠影響，在潛意識中播下一顆種子(一個念頭)，就足以改變一個人的行為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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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4.恆河沙、阿僧祇、那由他，都是出自佛教用語，同時也是不常用的大數量單位，有興趣的人可以自己去查一下。簡單來說，「恆河沙」是「兆」的億兆兆倍（應該沒打錯，真的就是超大，大到甚至我不知道要怎麼描述倍數），而「阿僧祇」、「那由他」又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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