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戀愛顧問 - 第八章　心痛

　　『要放下一個人，可不是那麼容易，尤其是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在那個人身上，自然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

　　＊＊＊

　　下個週末是黎柏聰的生日，這個日子我一直牢牢記住，就算沒有社交網的生日提示，我也一樣記得。傻傻的我，甚至用過他的生日來做我的電腦密碼。

　　前幾天我探過黎柏聰的口風，看他生日那天如何慶祝，實情是想知道他會跟誰在一起。他回答我，那天約好跟朋友去打球，晚上會跟家人一起外出吃飯。

　　當我知道他的行程中沒有周美琪時，心裡很高興。生日這麼重要的日子，當然要跟重要的人一起慶祝。看來他們的關係還沒有好到可以跟對方慶祝生日的程度。

　　上一秒還在沾沾自喜，下一秒又再次陷入無盡的憂鬱中。

　　其實他生日那天約了誰，跟我有什麼關係？畢竟我只是他的一個朋友。

　　不過，我還是很在意……要放下一個人，可不是那麼容易，尤其是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在那個人身上，自然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

　　我早就買了禮物，打算在那天晚上約他在樓下公園見面時送給他。我不是想告白，只是作為好朋友的一點心意，真心為他的生日送上一份祝福。

　　我發訊息邀約他，他爽快地答應了。

　　到了週末，我特地買了精緻的花紙，把禮物包裝得漂漂亮亮。我在心裡跟自己說好了，把禮物送給他後，便要學習放下他。

　　入夜後，我在黎柏聰家樓下的公園等待，心情非常緊張。

　　放鬆一點，陳小寧，只是送禮物給朋友而已，有什麼好緊張的？

　　我望著對面街的轉角處，心中在倒數我們見面的一刻。

　　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一幕不應該出現的畫面。黎柏聰和周美琪並肩一起從對面街走過來。他不是說晚上會跟家人一起吃飯嗎？為什麼在他身邊的人卻是她？

　　他們兩個走到車站附近，情深款款地互相對望。我躲在草叢後，偷聽他們的對話。

　　「美琪，謝謝妳陪了我一整天。」

　　美琪？叫得真是親切。陪了他一整天？說好的朋友和家人呢？原來只是用來敷衍我的藉口。

　　「那你打算怎樣報答我？」

　　我從草叢中看到周美琪臉上的甜笑。

　　「妳生日那天，換我來陪妳。」

　　「不是隨便一個人都可以陪我過生日的，你是我的誰啊？」

　　黎柏聰牽起周美琪的手。「男朋友？」

　　周美琪甜甜地笑著，任由他牽著她的手。「你什麼時候是我的男朋友了？」

　　「現在。」黎柏聰撥起周美琪額前的劉海，輕吻了一下。

　　彷彿有一支箭射中了我的心臟。

　　我站起來，往相反的方向逃離現場，走得越遠越好。真希望剛剛的事只是一場幻覺，但為什麼心痛的感覺這麼強烈？快要痛得無法呼吸。

　　我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蕩，關了手機，不想讓任何人找到。

　　明明已經決定了要放下他，為什麼我還是會心痛？是因為這件事來得太突然嗎？還是我根本就無法放下他？

　　「陳小寧？」

　　我回頭一看，是黎柏聰追上來嗎？當然不可能。眼前的人是我的戀愛顧問──張日進。

　　「你為什麼在這裡？」我問道。

　　「莉莉住在附近，我剛剛送她回家。妳又為什麼在這裡？」

　　「沒什麼，已經沒關係了。」我心痛地答道。

　　「妳怎麼了？」他察覺到我的異狀。

　　我默不作聲地繼續往前走，張日進見狀跟在我身後。街燈把我們兩個的影子打在地上。我走一步，他走一步；我停下來，他停下來。

　　「你走吧，我沒事，不用理會我。」

　　張日進走上前跟我說︰「如果我任由妳一個女生晚上在街邊流連，那我還算是男人嗎？」

　　「反正沒有人關心我，我出了什麼事也無所謂。」我頹然地說。

　　「不是沒有人關心，只是妳心中的那個人不關心而已。」張日進揭穿我。

　　「張顧問，你可不可以不要看透我的心？我在想什麼，你全都知道。」

　　張日進輕笑了一下。「我才沒有看透妳，我只是比較了解你們女生的想法。」

　　我把剛才在公園看到的事告訴他。

　　「他喜歡的人不是我，從來都不是我……如今他已經是別人的男朋友了。」

　　「那妳也是時候要放下他了吧？」

　　「我不知道，我很想他，我很喜歡他，我不想就這樣放棄……」說著說著，我的眼眶濕了。

　　「妳剛才也說了，他已經是別人的男朋友，難道你還想等待他？」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的心很痛，我不知道以後該怎樣做，我現在很痛苦……」我無力地蹲了下來，連站著的力氣也沒有，因為身體已經支撐不住。

　　……「你什麼時候是我的男朋友了？」

　　……「現在。」

　　為什麼上天要讓我親眼看到這殘酷的一幕？為什麼陪在他身邊的人不是我？為什麼我是陳小寧，而不是周美琪？我的眼淚忍不住流下來。

　　「為什麼他喜歡的人不是我？為什麼我這樣在乎他，他卻不在乎我？」我把臉埋在雙膝之間。

　　慢慢地，我感覺到有水點落在我的背上。

　　「下雨了，快走吧！」張日進想把我拉起來。

　　「不走！下雨就下雨吧，沒想到連上天也不喜歡我！」

　　雨越下越大，路人紛紛走避，只有我和張日進傻傻地在留在街上。

　　沙沙的雨聲彷彿在配合我的痛哭，有了雨水作掩護，我哭得更厲害。滿腦子都是關於黎柏聰的回憶，這麼多年來的畫面在腦裡飛快地旋轉，以前的我想起這些回憶會笑，但現在的我只會哭。

　　直至我全身都濕透了，張日進強行把我拉了起來。

　　「好了，去避雨吧。」

　　「去哪裡？」

　　張日進輕笑了一下，手指向不遠處的上方。我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只見在漆黑的雨夜中，有一個淡黃色光芒的巨型Ｍ字，是麥當奴的招牌。

　　我們走進餐廳，一個好心的清潔大嬸看到我們全身濕透了，把乾淨的毛巾借給我們抹身，以免著涼。

　　「要不要吃東西？」張日進問道。

　　「我不餓。」

　　「那我要吃，妳坐一坐吧。」

　　張日進買了一個脆香雞翼套餐，坐在我旁邊吃得津津有味。我望著他那杯冒著冷凝水珠的可樂，看得入神，想起了很多跟黎柏聰一起在麥當奴吃東西時的回憶。

　　「他最喜歡吃魚柳漢堡，最喜歡喝雪碧，最喜歡坐在玻璃窗前的座位……」我喃喃自語。「為什麼無論我看到什麼，都會想起他？為什麼我整個世界都是他？」

　　我的眼淚又不爭氣地流下來。

　　張日進遞上衛生紙，但我沒有接住，反而倒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他也是別人的男朋友，但我的心實在很痛，無法一個人去承受。

　　哭了很久，我終於坐直身子，跟他說不好意思。

　　「我知道妳現在很難受，但妳有沒有想過之後的路要怎樣走？」

　　「我不知道。」我搖搖頭。

　　「妳問問自己，妳還喜歡他嗎？」

　　「喜歡。」我的眼淚滑了下來。「為什麼到了現在，我還喜歡他？到底為什麼？」

　　「如果能夠輕易地放下，那就不是愛了。」張日進拍拍我的肩膀。

　　「你告訴我，我以後應該怎樣做？」

　　「做回自己，試著不要想他，專心地做好妳自己。」

　　「做自己？」我遲疑地問。

　　「喜歡了他這麼久，連自己原本的模樣也忘記了？妳說妳整個世界都是他，那妳自己的世界是怎麼樣的？妳是陳小寧，不是黎柏聰的附屬品。」

　　「可是我的心很痛，真的很痛……」

　　「給自己一點時間吧，我相信妳能夠做到。」

　　「我從小學就已經喜歡他了，我需要多少時間才能放下他？」

　　「每個人都不同，有些人很快便沒事，但有些人過了幾年也無法真正放下，就看妳什麼時候想通。」

　　外面的雨停了，於是張日進送我回家。雨後的空氣特別清新，正如我大哭過後，心情也恢復了平靜，只是一想到那個人，心仍會隱隱作痛。

　　「謝謝你送我回來。」

　　「今晚的事，妳自己好好想清楚。」

　　「知道。」

　　望著張日進轉身離開的身影，我默默地想，做他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吧。上次跟那個人約會時，他沒有把我送到樓下便急著離開了，當時的我就應該醒覺……

　　回到家裡，我鼓起勇氣打開手機。我約了那個人見面，卻不出現，他一定有找過我吧？

　　柏聰：小寧，妳在哪裡？

　　柏聰：為什麼不開手機？

　　柏聰：什麼事？

　　柏聰：見到訊息請回覆。

　　他這麼關心我，我本來應該很開心才對，但現在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我︰不好意思，剛剛手機沒電，我肚子痛去看醫生，現在才回家，真是對不起！

　　柏聰：沒關係，妳沒事就好了。

　　我放下手機，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黎柏聰，我曾經為了跟你互傳訊息，花了很多時間和精神，可是這些事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為現在的我收到你的訊息時，再也沒有開心的感覺。我甚至覺得，你在跟我傳訊息時，心裡想著的是另一個她。

　　對，你已經是別人的「他」了。

　　我要學會忘記你，重新做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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