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戀愛顧問 - 第三章　哭泣

　　『很多時你以為一切都沒有改變，其實早就變了，只是你不察覺而已。』

　　＊＊＊

　　7:40am

　　我把印花交給黎柏聰後，他叫我先回學校，不用等他。

　　我心裡亂七八糟，可能是昨晚睡得不好。才剛回到學校，就感受到一股熱血沸騰的氣氛，人人都在談論張日進和王莉的新戀情。

　　英俊的轉校生，加上美麗的校花，頓時成為全校佳話。

　　主角登場了，童話裡的王子和公主手牽手，一起走進校門，接受同學們的祝福和歡呼。王子風度翩翩，公主氣質優雅，兩人走在一起的畫面非常好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而我就像路人甲似的，在或不在，也沒有關係。

　　張日進和王莉在我面前走過，對我視而不見。

　　也對，有一個像王莉這樣的美女在身邊，又有誰願意看我一眼？

　　我走進教室，趁著老師還沒到，打開手機重溫我和黎柏聰的聊天記錄。這已經成為了我的習慣，閒來沒事就會打開來看，重溫當時的感覺。我們的聊天記錄就像一部未完的小說，看多少次也不會厭倦。

　　黎柏聰回來了，他的書包比平時鼓脹，大概是因為多了一隻彼得兔。

　　小休時，黎柏聰走了過來。

　　「小寧，我有東西送給妳。」

　　我的心跳快了幾拍，難道他真的是送給我？枉我之前還胡思亂想了這麼久！他是不是準備用彼得兔來跟我告白？緊張的感覺使我無法呼吸。

　　「謝謝妳為我收集印花。」

　　他放在我桌上的是一盒巧古力，而不是一隻彼得兔。

　　我的表情僵硬了幾秒，隨即開口說︰「沒什麼，小事而已！你不用特地感謝我！對了，你的彼得兔打算送給誰？」

　　「一個很重要的人。」黎柏聰拍拍我的頭。

　　我心裡的小鹿彷彿受了傷，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有。

　　午飯時間，我跟班裡的女同學一起在校外用餐，這天她們的話題離不開兩個人──張日進和王莉，可是我完全沒有心思搭訕。

　　「小寧，妳怎麼了？為什麼今天這麼安靜？」有女同學關心我。

　　「沒什麼，我想起還有功課未做。」我強顏歡笑地說。

　　用完餐後，我們一起回校，剛好在路上碰見手牽手的張日進和王莉。

　　張日進主動跟我們打招呼，王莉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女同學非常好奇，不停追問張日進是如何抱得美人歸，那時他看了我一眼。

　　走進教室，我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周美琪，她手上拿著彼得兔。一隻披著紅色斗蓬的彼得兔。

　　……「小寧，妳看哪個彼得兔比較可愛？」

　　……「這個吧。」

　　……「對了，你的彼得兔打算送給誰？」

　　……「一個很重要的人。」

　　我彷彿聽到自己心碎的聲音。明明一早知道黎柏聰不會喜歡我，明明一早知道他不會把彼得兔送給我，明明一早知道他喜歡的人是……

　　我不想看見周美琪和她的彼得兔，於是轉身逃跑，跑去一個沒有人的地方，盡情地哭泣。

　　天台的風很涼，我瑟縮在暗角。

　　眼淚不受控地流出來，止也止不住。忽然有人遞上衛生紙，我抬頭一看，是張日進。

　　我接過衛生紙擦眼淚。「為什麼你在這裡？」

　　「我看見妳從教室跑出來，神情很不對勁。」張日進坐了在我旁邊。「是不是跟黎柏聰有關？」

　　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他。

　　「其實整件事跟他無關，是我自己想得太多。」

　　「陳小寧，妳看妳，喜歡他喜歡到不得了！就算他傷害了妳，妳還在維護他！」

　　「他才沒有傷害我！是我自己犯錯，我不應該對他有任何期望。」我沮喪地說。

　　「他利用妳來收集印花，然後把妳心愛的東西送給別的女生，這樣還不算是傷害？」

　　我搖搖頭。「我是自願為他這樣做的，而且他從來沒說過要把彼得兔送給我，他沒有錯……」

　　張日進搭著我的肩膀。「妳對他這樣好，難道他會不知道妳喜歡他嗎？我敢打賭，他或多或少也感覺得到妳的心意！他沒有叫別人幫他收集印花，只叫妳一個，因為他心裡知道妳一定會為他辦得到，他知道妳一定會無條件付出妳的全部！他一開始就打算把彼得兔送給周美琪，他只是利用妳！」

　　「你知道嗎？你說得沒錯，我真的很喜歡他。就算明知道他只是利用我，我也心甘情願。喜歡一個人，最害怕的是他不再理會你。當我還有利用價值，就證明了他還需要我。」

　　「陳小寧，妳是不是瘋了？」張日進無奈一笑。

　　「愛情本身就是病毒，讓人臉紅耳熱，出現幻覺和妄想，甚至變得神經質。可是一旦愛上了，又有什麼辦法？」

　　張日進把手放到我的額頭上。「看來妳已經病入膏肓。既然妳這麼愛他，為什麼不去告白？躲在這裡發表深度文有什麼屁用？」

　　我連伸手推開張日進的力氣也沒有。「我想過很多遍，但始終說不出口。」

　　「那我跟妳來一場打賭，要是我贏了，妳就要去告白！」

　　「打賭什麼？你輸了又怎樣？」我訝異地問。

　　「就賭下次測驗的成績！要是我比妳高分，妳去告白；要是妳比我高分，妳隨便開一個要求！」

　　「為什麼我要跟你賭？」

　　「如果妳不接受賭約，那我就把妳躲在天台哭泣的事告訴黎柏聰。」

　　「你威脅我？我要不要告白是我自己的事！用不著你來管！」現在的我生氣多於傷心。

　　「罵我就這麼有衝勁，提起黎柏聰就死氣沉沉。」

　　「我哪有？我才沒有……」我結結巴巴。

　　「賭約正式生效，到時妳不要反悔。」張日進站起來準備離開。

　　「不要反悔的人是你才對！如果我贏了，你就死定了！」

　　不知怎地，跟張日進吵鬧後，我的心情輕鬆了很多，剛才的憂鬱一掃而空。回教室之前，我跑去廁所洗臉，以免被人發現我哭過。

　　這天放學前，我收到黎柏聰的訊息。

　　柏聰︰放學校門等。

　　他究竟想怎樣？我實在猜不透。

　　放學鐘聲響起，我去儲物櫃擺放書本。我故意慢慢整理，不想太快見到黎柏聰。既然周美琪才是他心目中「很重要的人」，他又為什麼要約見我？

　　鎖上儲物櫃後，我終於收拾了心情，前往去見他。

　　在校門前，他正在等我。

　　「不好意思，柏聰，等了很久嗎？」我故作輕鬆地說開場白。

　　「我們去便利店吃魚蛋，我請客！」

　　「為什麼請我吃魚蛋？」我疑惑地問。

　　「別問太多，我們走吧。」黎柏聰半拉半推地把我帶走。

　　他沒有帶我去學校附近的便利店，反而帶我去了以前小學常去的那間便利店。看到熟悉的景物，聞到熟悉的氣味，我一時感觸。

　　不知不覺我們都已經長大了，以前覺得寬敞的空間，現在竟覺得有些擠迫。

　　「以前這裡街角有雪糕車和小食攤檔，現在都不知去了哪裡。」黎柏聰慨嘆道。

　　我們坐在落地玻璃前，吃著熱騰騰的魚蛋。

　　「我記得以前對面街有一個腸粉小店，現在也沒有了。」

　　「街頭小吃才是最美味的，可惜這幾年已經很少見，到處都是連鎖店。」

　　「沒錯，時間過了，很多事情也不同了。」我惆悵地說。

　　「也不完全是。」黎柏聰轉頭看向我。「至少在我身邊、陪我吃魚蛋的人，還是小寧妳。」

　　我輕輕地笑了一下。「但我們不再是小學生，明年便要應付公開試。」

　　「人生很短暫，我們每天都被迫趕著成長，趕著讀書，趕著生活，為什麼我們就不可以好好地停下來思考一下？我們這樣趕，到底是為了什麼？」

　　我看著黎柏聰，心裡閃過一絲悸動。

　　「我也是這樣想，我真想永遠停留在小學時代，什麼也不用煩惱。」

　　黎柏聰把一顆魚蛋塞進我的嘴裡，笑著說︰「對我來說，小寧妳從來都沒變過。」

　　「變了你也不知道。」我含糊地說。

　　「什麼？」黎柏聰沒聽清楚。

　　「人又怎麼可能不會變？很多時你以為一切都沒有改變，其實早就變了，只是你不察覺而已。」

　　「為什麼妳今天說話這麼高深？」黎柏聰笑著問。

　　「那你為什麼要請我吃魚蛋？」我反問道。

　　黎柏聰吃了一顆魚蛋，眼睛望向外面的街道。「今天張日進對我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

　　「他說了什麼？」我的心怦怦地跳著。

　　張日進該不會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了他吧？要是這樣的話，我保證他這個混蛋活不過明天！

　　「他說『別把女生對你的好視為理所當然』，我就想起妳了。妳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女生，妳每天早上傳訊息給我，確保我上學不會遲到；妳買早餐給我吃，確保我不會餓壞肚子；我每次有事要妳幫忙時，妳都會義不容辭地辦妥。」

　　聽到黎柏聰這番說話，我心裡的小鹿恢復了精力，又開始亂跑亂跳。

　　「彼得兔的事，我知道妳不高興，所以我要哄妳開心。」

　　我故意迴避他的視線。「我哪有不高興？是誰跟你說的？」

　　「沒有人跟我說，是我自己感覺到的。妳從小就喜歡彼得兔，我應該牢牢記住才對。」

　　「沒關係，你不用在意。」我心裡七上八落，不知道應該高興黎柏聰對我的關心，還是討厭自己的口是心非。

　　「我記得附近的商場好像有冒險樂園，我們去玩吧！」

　　記得我們小時候最喜歡去室內遊樂場，一放學就跟著大夥兒跑過去玩，哪像現在的小學生，一放學就去補習社，連玩樂的時間也沒有。

　　這天我們玩了籃球機、保齡球和氣墊球，玩得樂而忘返，最後還玩了彩虹攤位和夾娃娃機，贏得一隻白色玩偶熊。

　　「小熊由妳保管吧。」黎柏聰把玩偶熊塞進我的懷裡。

　　「不行，這是你贏回來的！」

　　「妳知道我對毛娃娃沒興趣，就當作我送給妳的禮物吧。」黎柏聰給我一個微笑。

　　我抱著玩偶熊，盡力掩飾內心的興奮，卻壓抑不了臉上的燦爛笑容。

　　陳小寧，妳中的情毒太深了！已經無藥可救！如果黎柏聰現在向妳求婚，妳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馬上答應他吧！

　　在回家的路上，我給張日進發了一個訊息。

　　我︰謝謝你，日行一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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