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的反抗者 - 所以儘管倚靠在

一星期過後，即使士氣還未完全恢復，該做的事情也不能因此延後到無限個星期以後。反抗者們只好就這樣帶著七上八下的心情出發。

出動數千名反抗者，兵分數十路，這是世界崩壞之後最大的軍事行動。法斯特綠洲裡大部分的反抗者都參加了這場行動，其中暴徒、聖女、守護者三人未隸屬任何團隊，以個人名義參加了這次作戰，他們將會根據協會的安排彈性調派到各個由複數獅隊組成的部隊。

協會認為與合作過的獅隊一起行動會比較順利，於是賽莉在這次的行動中與破風騎士以及其他兩個獅隊一起前往東北方的拉維拉恩特。

賽莉前往法斯特綠洲正門前的空地與破風騎士會合，那裡停著大量軍用車輛車。看見賽莉顯眼的白色頭髮，一位少女搖晃著茶色鮑勃短髮小跑步出來迎接。

「您好，獅長讓我負責為聖女提供協助，接下來的幾個星期請多多指教。」

賽莉上下打量著少女。

「什麼協助都可以嗎？」

「是的！我會盡我所能為您提供協助！」

少女沒有查覺到賽莉的想法，但因為獅長的命令，她只能表示會答應所有提出來的要求。

而賽莉此時想著，一定要拜託她幫忙打掃自己的房間之類以前卡莉特為她做過的事。

這也沒辦法，賽莉不具備必要的生活能力。

另外少女此時心中猜測著賽莉會對她提出的各種在戰場上會提出的要求，像是「請求火力掩護」或「盯好那隻異獸別讓牠輕舉妄動」。

「先告訴我妳的名字吧。」

「是！非常抱歉沒在第一時間報上姓名，我叫做芙洛‧凱爾克！」

（這傢伙好有精神……）

她黑色的眼珠子睜的又圓又大，聲音宏亮到彷彿在每個句尾加上了驚嘆號。

「凱爾克小姐，妳們的獅長有要交代我的事情嗎？」

「有的。」芙洛鄭重地說。「上次一起戰鬥的時候受了照顧，獅長一直以來都想找機會向聖職道謝，尤其是您，聖女大人治好了我們受到的所有傷害，就連被腐蝕侵蝕的後遺症都沒有留下。」

這原本是一件聽了會感到開心的事，賽莉僵硬的笑容代表的卻是尷尬。

「我指的不是這方面，是他有沒有希望我幫忙做的事。」

「戰鬥以外的時候我會替您打理好所有事情的，這一點請不用擔心。」

芙洛幹勁十足的回答。

「那……就拜託妳了。」

於是賽莉獲得了一位方便好用的工具人，但因為過程太過順利，使她隱隱約約覺得哪裡不太對。

不過如果真的照她所說，那麼戰鬥以外的時候賽莉會很閒。

「我們什麼時候才要出發？」

「非常抱歉，本來預計要在十點啟程，但是看樣子還要等一段時間。」

賽莉看了一眼手機螢幕，上面顯示著九點五十五分。

然後再看看周遭，那些反抗者還正忙著將大大小小的設備與物資搬上車。

要去幫忙嗎？這個念頭閃過賽莉的腦海，但想想，她的身體比一般反抗者還要瘦弱，過去也幫不上什麼忙，因而作罷。

於是她選擇在一旁觀察這群人。

除了破風騎士，另外兩支一起行動的獅隊叫做鋼鐵之心與庫羅聶，每支隊伍的取名方式都大相逕庭，其中一個原因是這些反抗者來自世界各地，不論是原本就住在西方的人，或是從東方逃過來的，都聚集在一起戰鬥。

銀白色頭髮的、黑色頭髮的、金色頭髮的。

染成紅色的、黑色與白色參半的。

全部都為了活下去而共同努力著。

雖然辦事效率似乎不怎麼理想，出發時間不知道得延後到幾點。這也沒辦法，聖職解散了，憧憬的對象消失了，難免情緒低落。

如果月在這裡，一定能夠幫所有人加油打氣。

但是從那天起，賽莉別說見到她，連個訊息都沒有傳。月的社群帳號也沒有發布任何貼文，當然，也不曾出現在電視節目裡。

如果現在站到人群的中央，向大家喊話，能達成同樣的效果嗎？

應該不可能吧。

完全不擅長那種事情，而且也沒做過。

只做自己擅長的事。

只要做擅長的事情就好了，剩下的能交給別人就交給別人。

所以，只要在這裡等待出發就可以了。

「聖女小姐。」

芙洛突然出聲。

「怎麼了嗎？」

「您是對我們拖延出發時間這件事感到不滿對吧，真的非常抱歉。」

芙洛大幅度彎腰低頭，短髮隨著重力自然垂下。

遇到怪人了，賽莉這麼想。

雖然延誤是事實，但她沒有感覺到任何困擾的地方。

不過這也意味著，面對聖女，這位女孩有多麼如履薄冰，深怕一個錯誤得罪了她，造成整個獅隊的麻煩。

「嗯，請快一點。」

如果說沒有這回事，聽起來會很像只是為了不造成別人的困擾而說出的場面話。

那麼，往後不論說什麼話，對方都會開始猜測那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想法。

有時候，場面話或是禮貌這種東西反而會讓別人覺得你很麻煩，因為那就像是為了將自己與別人之間區隔開來所使用的面具。有些人會覺得保留一點距離會比較舒服，於是，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容貌。

倒也不是因為想讓別人看見真正的自己這種原因。

只是不喜歡那種距離感而已，雖然運用謊言來達到目的有點矛盾，反正無傷大雅，不需要為此感到煩惱。更精確的形容，這像是一種用反向利用面具來拉近距離的手法，說手法也有點怪怪的，賽莉只是心血來潮罷了。

「我……現在催他們快一點。」

芙洛急忙操作眼鏡傳送訊息，而賽莉繼續觀察這些人打發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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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過百人的隊伍在太陽還沒升到頭頂的十一點出發了。

受益於龐大的編組，像是警戒異獸之類各式各樣的工作都有人負責，所以賽莉什麼也不用做，只需要欣賞著窗外那向後奔去的景色。

這輛車子的駕駛員開車技術雖然不算差，但也沒有多好。更重要的是她不習慣轉彎時輪胎的角度、直線時踩油門的速度，不習慣這個人開車的風格。

包括芙洛，大部分的反抗著在坐車的同時將步槍抱在胸前，如果路上突然被襲擊也能立刻反擊。

順帶一提，前幾天賽莉把送修的那把手槍取回來了，目前正與它的配件一起躺在行李裡面。

老舊公路龜裂的縫隙中長著頑強的植物，根將地面撐起，就算行駛在正確的路面上，車子也只能上下左右搖晃。副駕駛座的同行人似乎暈車了，他從放在腳前方的包包裡拿出幾顆膠囊，配著水服用。

離開綠洲沒多久，賽莉就察覺到已經被大自然包圍。

不知名鳥類的叫聲從遠處傳來，野生動物看見人類不閃也不躲，彷彿這一生從來沒有遇過這種生物一樣，只是帶著好奇心觀察著這些迅速駛過的車子。

綠洲裡還有動物嗎？

印象中的只有蚊子蒼蠅與蟑螂吧。

天空沒有鳥，河裡沒有魚。

這都是為了抵抗入侵的異獸，加速軍需工業發展所付出的代價……嗎？

世界崩壞之前就是這副德性了吧，雖然沒有現在這麼嚴重，不過全世界的都市都半斤八兩。

漸漸的看得到藍天了。

賽莉很想搖下車窗呼吸幾口乾淨的空氣，但這輛車子的車窗是鎖死的防彈玻璃，無法開啟。

看向身邊，賽莉突然發現上車前還活力充沛的少女此時正閉著眼睛休息。

既然會累就不要表現得那麼嗨啊。

接近中午的太陽光很刺眼，駕駛透過聲音控制智慧眼鏡，讓它的鏡片顏色變深，阻擋可能會影響到開車的光線。

等一下要戰鬥嗎？

要怎麼戰鬥？時間壓縮要放在誰身上？還是專心使用回復就好？

賽莉早就忘記在聖職成立之前她是怎麼戰鬥的，而且今後不會再有人透過耳機給她下指示，她對自己能否在戰場上做出最佳判斷感到沒有自信。

迷失方向的自己還是人類最強的輔助嗎？

把時間壓縮用在一般人身上，槍的子彈不會變多，射速也不會比全自動還快。

這項超強的異能在如今還有用處嗎？要怎麼用？用在誰身上？

聖職解散，感到不安的不是只有一般民眾與反抗者。

聖女心中的不安不輸給他們，應該說，不輸給所有人。

而且，這份不安將抵達何處？

以前自己有心事的時候都會找月與卡莉特傾訴，如今她們兩人早已不在身邊，看來只能自己想辦法吞下。

會有明天嗎？如果有的話，明天長什麼樣子？

完全沒有辦法想像的未來讓她的心臟跳得有點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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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一個被廢棄建築物包圍的地方停下。

雖然以一般標準來看，這些房子的狀況已經算是糟糕到沒有辦法住人，但賽莉之前掃蕩異獸據點那次才見過更破爛的屋子，眼前這些建築物至少沒有發生崩塌，整理之後還能將就點使用，不需要馬上全部重建。

三個獅隊各自認領了負責看守的區域，這座廢城與周遭似乎沒有異獸的蹤影，於是反抗者開始架設起防禦設施，在四周布下鐵絲網，將機槍與火炮放置到合適的地點，確認一切沒有問題之後才聯絡協會，回報這裡所有的狀況之後終於開始整理房子。

當然這一切都跟賽莉無關，她只需要在先打掃好的房間休息，這大概是整個破風騎士為了表達謝意所做出的安排。

因為徹底控制了這個地方，接下來協會會派遣非戰鬥人員過來整理建築物與建立基礎建設，將這裡打造成一塊可以居住的綠洲，然後讓警備隊接手。這次任務的主要目標就是要確保這裡在建設完成，一般人可以搬進來居住之前不被打擾。

這裡的電力系統還沒安裝好，因此必須避免使用電子設備，以免真正需要用到它們的時候沒得使用。賽莉打算將手機關機，反正如果獅隊要找她，直接透過芙洛當中間人就能連絡到了。

在關機之前還是先檢查一遍，有沒有電子郵件或其他通知好了。

賽莉滑下通知列，然後發現有一封未讀郵件，雖然郵件標題寫得不清不楚，寄件人的帳號她卻很有印象。

果然跟她猜想的一樣，附件內容是一本報告書的電子檔。

裡面的標題是《林沛煦背景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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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沛煦，十九歲，汐北九珊人，學歷只有小學畢業，同年齡的人還在上學的時候，他在市場的水果店非法工作。

水果店的老闆是林家父母的友人，同意讓林沛煦低於最低法定工作年齡在店裡工作的條件是只給出略低於基本工資的薪水，且全年無休。而這筆薪水全數匯進他父親的銀行戶頭，主要用途是償還積欠的債務，林家父母欠了黑道組織炎龍會一筆鉅款，由於幾乎所有收入都用在還錢上，能夠花費在飲食上的金錢只足夠讓林沛煦每天購買一顆饅頭當作晚餐，另外中餐的部分由水果店提供，因此能夠維持著勉勉強強的生活。

開始工作的九個月後，林家父母帶著所有的現金逃走，而林沛煦當月的工資也因為全數匯進父親的戶頭而實際上沒有拿到任何一毛，只能過著一天只有一餐的日子。後來他擅自取走腐爛的水果充飢過活，直到炎龍會前往水果店討債前都能過上最低限度的生活。那天，他揮舞西瓜刀砍傷了炎龍會的成員，成功擊退了他們，卻被水果店的老闆趕走。老闆給的資遣費是那把砍傷過人無法再用來切水果的西瓜刀。

於是林沛煦開始流浪與乞討，連顆饅頭都買不起的時候就對著路邊的野生動物揮下西瓜刀，直接將其烤來吃。那時，報紙給它取了個綽號叫做城市獵人。

流浪了一個多月後還是被炎龍會抓走，那一天，就是世界崩壞的日子。炎龍會據說是被林沛煦所滅，那天下午，他搶走炎龍會的寶刀龍噬擊殺了被稱作不死龍的異獸（這段資料無照片或影片佐證有待查證）。

以下為相關人士的訪問與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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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這封電子郵件，賽莉將手機關機，拿出睡袋鋪在地上當作床墊然後側躺上去。她今天還沒有吃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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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晨，賽莉聽見敲門聲而從睡夢中甦醒。

「等我一下。」

賽莉撐起身體後伸個懶腰，拿梳子稍微整理一下頭髮之後才開門。

站在門後方的是擁有深邃黑眼圈的芙洛，顯然她忙了一整晚，直到現在都還沒有閉目養神過。

「早安……」

賽莉揉掉眼眶堆積的眼眵，打了個呵欠讓大腦清醒一些。

「一早就來打擾真的非常抱歉。」

芙洛微微低頭。

「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吧？」

「是的，昨晚我傳送了訊息，因為遲遲沒有已讀，猜想您可能已經就寢，所以才往後推了六個小時後前來提醒。」

「我為了省電把手機關機了，現在打開，等我一下喔。」

「不用麻煩了，我現在口頭告訴您吧。」

芙洛即將開口，卻被賽莉一句「等一下。」給打斷。

「我肚子餓了，想吃早餐。」

「啊？」芙洛愣了一會兒。「非常抱歉！我不只擅自在這個太陽才剛升起沒多久的時間點前來打擾，還沒顧慮到您的生理需求。」

「對啊。」賽莉翻一翻她的旅行袋。「現在是應該要吃早餐的時間了。」

她從包包裡拿出兩包不怎麼好吃的乾燥糧食，將它們塞到芙洛手上。

「幫我撕開，一個給妳吃。」

「遵命！」

芙洛小心翼翼地撕開塑膠包裝。

「謝啦，好餓。」

賽莉直接將撕開的乾燥糧食取走。

「進來坐著吃吧。」

「可是我還在工作。」

「那只要在吃早餐的同時跟我說妳要說的話就可以了吧。」

「那……就這麼做吧。」

芙洛踏入了這個她昨天整理好，現在除了鋪在地上的睡袋與賽莉的包包之外空無一物的的房間。

「坐吧。」

賽莉坐到睡袋上，拍拍她旁邊的空位示意芙洛。

芙洛坐下後咬了一口，完全吞下去之後開始把事情告訴賽莉。

她講了很多賽莉有聽沒有懂的地理資訊，那些資訊主要與附近的可用資源與合適的戰鬥地點有關，代表著哪些座標應該放置掩體、陷阱與異能探測裝置。

還有這一個晚上三個獅隊的工作完成進度。

「因為各方面都很順利，獅長們可以暫時放下手邊的工作。他們決定要聚在一起分享情報，希望您也能夠出席。」

只顧著說話，芙洛手中的乾燥糧食還維持著只咬一口的狀態。

「好，我會出席。」

反正也閒閒沒事做。

「了解，我馬上回報給獅長。」

芙洛開始操作智慧眼鏡輸入訊息。

眼鏡能夠追蹤芙洛的視線來讀取她想要輸入的文字，她只再手動確認就能完成打字。

「時間是早上十點，到時候我會帶您前往。」

芙洛拿著被吃了一口的乾燥糧食離開房間。

賽莉則在吃完早餐之後繼續躺下來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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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睡了一段時間，賽莉自己睜開雙眼，雖然很想立刻把臉洗乾淨，這裡卻沒有多餘乾淨的水供她使用，只好抽張吸油面紙清潔。

之後她將睡了一整天的手機開機，上面顯示著距離與獅長們的情報交流還有一段時間，於是打開社群應用程式瀏覽。

前隊友一之瀨月目前在線上。

賽莉突然想跟她說說話，於是按下了通話鍵。

她會接嗎？要和她說什麼？還沒想出答案，畫面上就出現了計時。

「賽莉？早安。」

電話的另一頭聽起來很有精神，與剛起床的這一邊不同。

「嗯，早安，好幾天沒有說話了。」

「哈哈哈，妳一定剛起床。」

雖然賽莉認為自己沒有將剛睡醒大腦還沒完全清醒一事表現在聲音上，月還是將這件事指出。

或許月是依照經驗盲猜，總之她答對了。

「對……我剛睡回籠覺起來。」

「怎麼，剛睡醒就想聽我的聲音嗎？」月以戲謔的口吻問賽莉。

「對……」

「幾天沒見就變得這麼會開玩笑啦？」

「我是說真的。」

「……既然那麼想聽我的聲音，要不要我錄首歌給妳？」

雖然沒有表現在聲音上，但月其實剛才把手上的水瓶弄掉了，千鈞一髮之計腳一伸當作緩衝，沒有讓它敲出聲音。不過代價是她的腳很痛。

「不能現場唱嗎？」

「不行，因為這樣就不能失誤。」月撫摸著被砸傷的腳回答。

「妳失誤我也聽不出來。」

「我會介意。」

「既然要錄，幫我錄個鬧鐘鈴聲，可愛一點的。」

「妳會用鬧鐘嗎？」

「不會，我都睡到自然醒或等別人叫我。」

「那就算了吧。」

「說不定我會因為那個鈴聲而開始準時起床喔。」

「並不會。」

「那妳每天六點來叫我起床。」

「妳現在不在法斯特吧，雖然我也不在法斯特。」

「我在拉維拉恩特。」

「那是哪裡？」

因為這個地點並非現有綠洲的名稱，而且世界崩壞以前月也不住在這附近，所以對這個地名沒有印象。

「就，拉維拉恩特。」

賽莉也不知道怎麼解釋，除了地名之外，最能表達準確位置的好像就只有座標了。但這裡的座標是多少？不知道。

「我根本不知道那在哪裡，看來這件事沒有辦法了，真可惜。」

我本來很想每天叫妳起床的，月這麼表示，不過那只是個玩笑。

「我去找妳就可以嗎？」

賽莉咬住這個玩笑，打算讓它成真，這讓月背脊發涼。

「我考慮囉。」

「那我這次任務結束就去找妳。」

事到如今已經沒有辦法拒絕了，月後悔剛剛用了錯誤的方法戲弄賽莉，不過對她而言其實不痛不癢，單純只是月想再多靜一下下。

「賽莉妳真的很會撒嬌欸。」月無奈的說。

「哪有，妳不要亂講話。」

賽莉是真的沒有自覺還是在裝傻？這點月不得而知。

「好好好，不講了。所以，妳打電話給我有什麼事？」

「就是，那個……」月似乎不太相信她打電話真的只是想聽聽她的聲音，ˋ覺得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她，所以賽莉打算真的搬出一些話題。

不過事實上，月只是心中抱有這麼一絲絲希望。

「想知道妳最近過得怎麼樣。」

講出來之後發現好像跟原本的理由沒差多少，算了沒差啦，賽莉這麼想。

「……還行吧，我最近搬到塔林生活，什麼事也沒做，這段時間都在休息。」

「之前各方面真的都辛苦妳了。」

「最近睡眠也比較充足，感覺健康了不少。最近吃得比較好，只是比較少運動，可能胖了零點五公斤。」

「真好，我早上還在吃乾燥口糧，那真的不怎麼好吃，而且很容易餓。」

賽莉拿起吃完的塑膠袋端詳，營養標示單調得可憐。

「拉維拉恩特是哪裡的荒郊野外嗎？為什麼要吃那種東西。」

「協會最近在弄的那個計劃妳應該知道吧？」

「所以是東邊的某個廢棄城市的地名囉？那個任務的細節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是要把戰線東擴的計畫。」

「我和其他三個獅隊現在佔領拉維拉恩特這個地方，我們要確保這邊的控制權直到能讓人在這裡居住的基礎建設完成。簡單來說，就是要建設用來取代法斯特的要塞綠洲。因為我們昨天才剛抵達，現在這裡還什麼都沒有，所以只能靠帶來有限的水跟乾燥糧食來度過。」

「聽起來很辛苦。」

「完全不，我除了吃飯和睡覺之外什麼也沒做。」

超閒的，月聽不出來這是在抱怨還是炫耀。

「那裡現在是個怎麼樣的地方？」

「沒什麼特別的，現在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廢城。」

「真的什麼特別的也沒有嗎？」

「沒有。對了，說到特別的，昨天晚上我收到了林沛煦的背景調查報告書，妳想看嗎？」

「好懶喔，我才剛讀完一大本東西，目前不想讀文字，妳直接口頭告訴我重點吧。」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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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講完了。」

「嗯……怎麼說呢……雖然每個人都遇過各種悲劇，但大多數人身上的悲劇是在世界崩壞之後才發生的，他遠在那之前就遇到了，在別人還在學校裡念書的時候就必須思考如何生存。其實遠在那之前他的生活就不好過了吧，生在一個會把兒子拋棄的家庭，怎麼想都很不幸。」

「也就是說，他的戰鬥遠在我們之前就開始了。」

而且他的戰鬥比任何人還要艱難，他獨自與敵人戰鬥，沒有掩護也沒有陪伴。

「滿了不起的。」

「真的，命運對他太苛刻了。所以他必須讓自己變強，強到能活下來。」

就像生存在極端環境的動物比活在其他地方的動物還強勢一樣，那並非刻意朝著極限鍛鍊的成果，只是為了不要被吃掉做出最低限度的努力。

「不過不跟別人合作也是他自己的選擇，所以似乎也沒有那麼悽慘？」

「是沒錯，但妳想想，連家人都背叛他，他哪裡還會想把背後交給不認識的人？」

那並非在與別人同等條件下選出的結果。

擁有那樣的過去，會有這樣的堅持或許可以說是一種必然。

「話又說回來，事到如今提這個還有什麼用？」

聖職已經解散了，用不著邀請他加入，這些資料似乎失去了用處。

「本來委託人調查就只是因為好奇，沒有要用在其他地方喔。」

「好像是這樣沒錯。」

「妳就當作八卦隨便聽一聽吧，之前不是說調查完告訴妳嗎？」

「嗯，不過，這一切也就只是眾多悲劇的其中之一罷了。」

命運從來不對任何人友善過。

這就是這個時代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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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女小姐，時間差不多了喔！」

約定的時間快到的時候，芙洛再次過來敲門。

「嗯，我們走吧。」

賽莉將雙腳套入靴子，跟在她身後出發。途中芙洛沒有多說幾句話，賽莉瞥了一眼她的側臉，芙洛本來有點可愛的面容如今看起來只留下憔悴，見此賽莉問了一句。

「早餐妳吃過了嗎？」

「抱歉，還沒有，明明聖女小姐特地將自己帶來的食物分給我。」

她從口袋中掏出撕開包裝的乾燥口糧，口糧還維持著只被咬了一口的型態。

「為什麼不吃？有那麼忙嗎？」

「我怕我吃完會很想睡覺。」

所以不能吃，芙洛將口糧收回黑色戰鬥服的口袋。

「妳是該睡覺沒錯，難道有什麼事情沒做完嗎？」

「嗯，還有很多。」

「我會去跟你們的獅長講，妳先去休息一下吧。」

「可是……」芙洛似乎顧忌著什麼，說不出她這麼拚命的理由。

見狀賽莉當場掰了一個讓她去睡覺的藉口。

「我晚點還要拜託妳一些事情，如果妳精神不好搞砸的話我會感到很困擾。」她裝作生氣的告訴芙洛。

「對不起！我待會就去休息。」

要拜託她什麼事情呢？賽莉還沒想到，總之先讓她去睡個覺恢復一下精神比較好，不然身體可能會出什麼問題。

之後真的發生什麼事情的話也會變得很麻煩。

「就是這裡。」

兩人抵達一間保存完好的披薩店，如今招牌還好好的掛在上面，當然裡面的設備大概已經不能使用了，在這裡也吃不到披薩，不過鄰窗的四人座位剛剛好能讓他們交流情報。

「早安。」

破風騎士的獅長早已坐在靠窗座位上，在他瀏覽手中的文件時注意到賽莉的抵達，將文件收回資料夾裡並打聲招呼。

「早。」

賽莉拉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

「那麼我就告辭了。」

「要吃早餐跟睡覺喔。」

「……好的。」

芙洛舉手敬禮後離開了披薩店。

「我叫她去睡覺沒問題吧？」

賽莉總之先和芙洛的上司確認。

「當然沒問題。」獅長說。「再次表達我的感謝……」

「那個就先算了。」賽莉立刻打斷他。

「那我先自我介紹……」

「我想先聊她的事。」

「好吧……妳說芙洛對吧。」

意識到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獅長只好順著賽莉的話題講下去。

「她看起來超累的，其他人雖然忙，但好像沒有累到那種程度，這跟你的方針有關嗎？」

言下之意是，你是不是壓榨她的罪魁禍首？

「不是這樣的，那是她自願的……應該可以告訴妳，她的夢想是成為一個了不起的人。」

感受到壓力，獅長立刻澄清。

「那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只知道為了達到這個目標，她無論做什麼事情都全力以赴。我只有交付她跟在妳身邊處理大小事，順便向妳學習，她卻額外接下不少工作。」

結果芙洛忙到幾乎不在賽莉身邊，完完全全本末倒置了，這種辦事方法也讓賽莉搖頭嘆氣。

「真浪費。」

「浪費什麼？」

「這麼做很沒效率不是嗎？在群體生活中，只要做好自己份內的事，其他事交給別人做才能發揮最大效率。」

這就叫做專業分工，是最理想的分工型態。

「這番話請當面告訴她吧。」

「如果我記得的話。」

此時，鋼鐵之心與庫羅聶的獅長同時抵達。他們各自拉開椅子入座。

「各位早安，我是破風騎士的獅長明海，感謝各位回應我的邀請出席這次討論。」

鬍渣沒有刮掉的高大男子這麼介紹他自己。

「相信這次討論對所有人而言都會有不少幫助。」

一個身材高挑，有著東方面孔的女人接下對話。

「我們確實需要好好交流情報，協會在這方面有點消極，只會公布已確認的資訊，雖然這讓情報的可靠性增加，卻同時阻礙了關鍵情報的流通。而且最近相信不只是我們庫羅聶，各位也遇到了一些以前沒遇過的情況。我是庫羅聶的獅長伊喜，請多指教。」

「最近鋼鐵之心遇到不少光怪陸離的事件，雖然聽起來荒謬，但全部都是真實發生的。那些事情以我們的知識水準無法解釋，今天也想請教一下各位英雄的高見。叫我里昂就可以了。」

他是最後一位與會成員，是位將深藍色長髮盤成丸子頭、面容清爽的男性。

「原聖職的聖女，賽莉。」就算她沒有像其他三人一樣講出落落長的開場白也沒有任何人出生抱怨。

「先由我來分享可以嗎？」

「可。」「可以。」「請開始。」

「那麼，請各位看一下這幾張照片。」

明海分享的資訊主要圍繞在與聖職一同戰鬥那次，腐蝕與重力操控的組合技。

「這顆異能砲彈是由四隻異獸的腐蝕與一個重力操控所合成的，但是儀器探測到的濃度與四加一的結果不符合，也就是說它裡面還混著其他未知效果的異能，而我們認為，這個異能很有可能是用來混合其他異能，形成這個砲彈的。因為我們從來沒有遇過完全攪拌在一起的組合攻擊。」

里昂在仔細觀察圖片後提出意見。

「會不會是其他你們沒有注意到的異能？比如與腐蝕相似的腐朽。」

「當然這也有可能，但全面開戰之後我們沒有遇到那些異能，只有見到腐蝕與重力操控。我們覺得使用出未知異能的異獸可能在途中逃走了。」

互相討論了幾個可能性，雖然大部分都被否決掉了，但討論的目的已經達成。

交換情報。

只要讓大家知道「某種攻擊有可能會出現」、「那些異能有可能會是什麼樣子」就足夠了。

「接下來就讓我來分享我們鋼鐵之心遇到的異能攻擊。」

里昂開始他的敘述。

「當時，卡特爾特綠洲附近的異能探測儀器數值出現異常，附近的儀器都沒有偵測到異能，但其中一個儀器回傳了誇張的異能濃度。協會判斷儀器故障，委託我們前往設置新的儀器，將故障的儀器收回。結果隔天新放置的儀器又回傳異常的數值，而且帶回來的儀器也沒有發現任何問題。最後協會更改了儀器的放置地點整件事情才落幕。」

「聽起來像鬧鬼。」伊喜表達她毫無半點建設性的感想。

「我們獅隊裡面大部分都這麼認為，但我想聽聽其他的可能性。」

「就是鬧鬼了吧。」明海說。

「鬧鬼沒錯。」賽莉說。

「好吧……我要說的就到這裡。」

「那麼接下來換我說吧。」

賽莉說，有一種黑霧能阻斷知覺，然後將人強制傳送走。

「這……真是惡劣的異能呢。」伊喜皺著眉頭。

「不過畢竟是聖職，想必對妳們造成不了威脅吧。」明海樂觀但不太正確的表達他的想法。

「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我們當時幾乎要團滅。」

「可是現在所有成員都還活得好好的。」

「是啊，因為有個規格外的隊友，獨自把所有敵人解決掉了。」

「獨自？有這號強者嗎？」

「我想到了，是那個人對吧。」

「一定是那個人。」

當場似乎只剩下明海還在狀況之外。

「你們都知道了？到底是誰？」

「暴徒。」

「暴徒？他不是……」

在明海心中，暴徒的形象只是個沒有獅隊要的小流氓。

「就個人戰鬥能力來說，他絕對能在所有反抗者之中排進前幾名……不對，雖然對聖職有點失禮，但說他是第一名也不為過吧。」伊喜大力讚賞暴徒的實力。

「不會，他毫無疑問就是人類最強。」

聽見聖女對暴徒有如此高的評價，明海感到非常驚訝。

「那只是個人戰鬥力，就整體而言聖職還是更強吧。」

「不，他的強，是可以一個人剿滅整座異獸據點的強，不是其他人比得上的。」賽莉向三人陳述事實。

「但是那個戰鬥場面真的會讓人不敢恭維呢。」

「是啊……我懂。他曾經來支援我們鋼鐵之心過，那已經不是人類了，是比怪獸更加恐怖的惡魔。」

不分你我，飛濺的鮮血、滾落的肢體，一切血腥畫面都令人不願回想。

「如果要問我想不想再次跟他一起戰鬥，答案是很堅定的不想。」

「畢竟他根本不需要掩護，搞得好像我們只是被保護的老弱婦孺。」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林沛煦才不是什麼惡魔，他只是一個害羞內向、有點可愛的少年。

但是沒有人能夠理解。

到頭來，林沛煦永遠是孤獨的。

人類的社會裡面大概沒有他的容生之處，所以他才會抗拒他人的接近。

這是他阻止傷口繼續流血的緊急措施。

傷口會有完全癒合的一天嗎？

如果回復能治好他的傷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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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一個穿著深藍色西裝的男子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披薩店，或許是討論太專注，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你是誰？」明海的語氣帶有一點警戒。

「各位反抗者好，我是協會派來的，叫我二三九就可以了，那是我的編號，我是跟著庫羅聶一起從法斯特過來的。」

「沒錯，他是協會的成員。」

「為什麼用編號？」

與協會溝通一直以來都不是賽莉負責的部分，所以她不太清楚這方面的事情。

「大部分成員使用編號的原因是個人姓名不太方便公開或名字不太好聽又不想去改名。這不是重點，我今天過來這個充斥重要人物的場合是有一些目的的。」

二三九說。

「南邊有座同樣預計要改造成要塞綠洲的廢棄城市，叫做卡別林，那裡的探測儀偵測到異能，我們判斷被派遣過去的獅隊可能無法擊退異獸，所以打算要求附近的獅隊分出一點點戰鬥力過去支援，當然要在不會影響自己負責區域的程度下。」

「我們這邊的防禦工作完成差不多了，分出一點人力也不會造成任何問題。」

「我們也是。」

「一樣。」

「聖女小姐呢？或許在支援抵達之前就已經開戰了，需要妳的異能。」

「我沒有任何問題。」

「感謝各位的幫助，因為其他地方的獅隊也會派遣支援，各獅隊只需要派出一到兩個小隊就足夠了，相關資料會傳輸到各位的帳號裡面，請各位檢查。」

「辛苦了。」

散會後賽莉傳了則訊息給芙洛。

『我接下來要前去支援其他地方，這兩天謝謝妳的照顧。』

確認她沒有讀訊息之後，賽莉放心的收起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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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不到二十人的隊伍移動到另外一座大同小異的廢棄城市，敵人貌似還沒有進攻，但這裡的反抗者正繃緊神經警戒著。

來自其他獅隊的支援也陸陸續續抵達，賽莉也與幾個以前合作過的反抗者打過招呼。

賽莉左顧右盼，那個臉總是很臭的前隊友歐多似乎不在這裡，令賽莉感到小小失望。

卡別林有座似乎曾經是體育館的建築，可供反抗者在這裡休息，在出現任何動靜之前，賽莉就留在這裡打發時間。

手機收到了訊息，是明海傳來的。

『芙洛對於自己延誤睡眠時間感到很懊悔，剛才帶著她的小隊出發，要過去卡別林那邊支援。』

真是認真。

『好』

賽莉簡短回覆。

休息到夜晚仍然沒有動靜，賽莉回想起早上里昂說過的話。

鬧鬼的儀器。

如果這次也鬧鬼的話就有趣了。

賽莉撕開乾燥口糧的塑膠包裝，看了一眼手機顯示的時間。

如果芙洛從下午出發，現在差不多也該抵達了。

吃完晚餐，仍然沒有任何消息——就在她這麼認為的同時，騷動發生了。

有個反抗者衝進體育館大喊。

『過來支援我們的小隊在途中被異獸攔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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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著腳踏車抵達卡別林後，林沛旭自己佔領了一間公寓，只有一間，但整棟都沒人跟他搶。

也沒人來告訴他該做什麼，他帶來的只有龍噬與自己的行李，就像是來旅遊一樣，反正也沒人說三道四，只要人在，他就能領到薪水。協會好像有派遣人員跟著確認情況，但他也沒來告訴林沛旭該做什麼事，所以就算了吧。

林沛旭也不知道這個滿是塵埃的地方要怎麼整理，於是他開始翻找這間公寓，最後在後陽台找到掃把，總之先將灰塵掃到門外面去，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讓這間多年沒人活動的屋子清掃到能把鞋子脫掉在上面行走的地步。

這裡沒有自來水，所以也沒有辦法進行更進一步的打掃。林沛旭盤腿坐在地板上，感覺有點累了，於是他把背包裡的東西全部拿出來，將空包包作為枕頭睡覺。

隔天早上，太陽才從山上露出一小部分身體，林沛旭就已經完全清醒。窗外好像滿熱鬧的，刺激了林沛旭的好奇心，於是他還沒吃早餐便走出公寓。

「欸，協會的人在哪？」

他從雙腿發軟的反抗者那裡得知協會成員的位置，便上門拜訪。

「大叔。」

「請叫我二三二。」

「隨便啦，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那麼吵？」

「是這樣的，昨天在周圍設置了異能探測儀器，稍早卻傳來偵測到高濃度異能的通報，我們還沒看見任何異獸，但很有可能這個地方已經被盯上了，所以現在正在緊急加強防禦。」

「喔是喔，我要去睡回籠覺。」

既然協會沒有要求他立刻做出什麼貢獻，異獸也沒有馬上進攻，現在就不用做出任何動作。

「暴徒先生，我不反對你繼續睡回籠覺，但你睡醒時，如果能待在這裡等候出擊，我認為會比較妥當。畢竟你沒有手機。」

「知道了。」

林沛旭回到公寓，他沒有繼續睡覺，反而先吃早餐，然後拿出電子書閱讀器來打發時間。

大約讀了三個小時的電子書，他才帶著龍噬，騎腳踏車到二三二那裡待命。

二三二看起來也滿閒的，他說他該做的事情都已經做完了，等異獸行動之前也沒有事情要做，所以拿出手機，打開應用程式，提議與林沛旭下盤棋。

那是東方的象棋，林沛旭不太會下，因為從來沒有人跟他下棋。

「邊下我邊教你吧。」二三二開始講解每個棋子的功能，還指導林沛旭下每一步。這感覺就像二三二在跟自己下棋。

時間無趣的流過，林沛煦的勝場與敗場對半。

他們就這樣打發了一整天的時間。

直到晚上，二三二接到前來支援的小隊被襲擊的消息。

「路上小心。」

林沛煦帶著大刀，騎著腳踏車離開卡別林。

敵人在哪裡這種事情根本不需要導航，只要聽風送來的槍聲就足夠判斷了。

高速轉動的輪胎揚起塵土，於他身後留下兩條尾巴。既然槍聲仍未停止，就代表被襲擊的小隊還活著。地點距離反抗者聚集的地方不算遠，異獸不可能保留實力手下留情，也就是說，敵人並不強，不能一瞬間解決掉一個普通的小隊。

還是快一點比較好。

林沛煦左手鬆開單車握把，伸到嘴前，犬齒在手臂上留下一條深可見骨的傷口，但是傷口只有出現一瞬間。

然後第二條、第三條傷口接連出現。

他將速度提升到極限，因為風太吵，吵到槍聲都幾乎聽不見。

不久他就看見事發現場了。

在一個只有灌木叢與幾顆矮樹的草原上有一隻體型巨大的異獸，全長至少有幾十公尺。

噁心。

強不強不知道，但是，有夠噁心。

牠就像個長出了千對足的蚯蚓，臉上只有一顆大大的眼球，背上長了兩雙翅膀，每隔及秒就震動個幾下。

異獸的移動方式令人摸不著頭緒，那既像是蠕動前進，又像是透過無數的腳向前，每次拍動翅膀就會浮空，或許是三種方式並行。

只能確定牠移動的速度不比眼前全力狂奔的越野車還慢。

越野車裡的反抗者打碎後方的玻璃，不斷透過文明步槍向後輸出火力。但奇怪的是，他們的子彈沒有一發打在異獸的身上。本來林沛煦以為那是因為車子搖晃嚴重很難瞄準，但他們的準心與異獸所在的方向可說差了十萬八千里。

到底在瞄準哪裡？

難不成是被異能影響？

又是沒看過的異能，這些異獸還真會生。

異獸撞向車子，車子側向滑行了十幾公尺後翻覆。裡面的反抗者拎著槍從破掉的車窗爬出來，他們的槍口依舊不知道在對準哪裡，就像敵人不只有一隻一樣。

他們一起開槍，有一發壓縮彈在異獸的身上爆炸造成傷口。異獸沒有停止接近，一個衝撞讓男人飛起，重重的摔在地上。

女人試著將翻覆的車子推正，但不管她怎麼努力，肯定都是徒勞無功。

沒有遠距離攻擊的手段真麻煩。

林沛煦轉動龍頭，緊急在那個小隊的面前煞車，然後握著龍噬。

後面那些廢物只要不對著林沛煦開槍就謝天謝地了。

『你……不怕異獸？』

毫無情感的聲音貌似是從前面傳來的，但林沛煦左顧右盼沒看見任何人。

「你會講人話？」他問眼前的異獸。

『不，我不會說，這只是我能力的一種用法。』

「還真的啊……」

異獸瞇起牠唯一的眼睛。

『我知道你，殺了很多我們的同胞。』

「工作嘛。」

『人類的英雄，但你似乎不太受歡迎。』

「是啊，你怎麼知道？」

『我有我的管道。』

「那，襲擊這些傢伙你有什麼想解釋的嗎？」

『他們是你的朋友嗎？』

「不是，只是我的工作量增加了。」

『真抱歉喔，麻煩你跑一趟。』

「所以呢？何必搞這一齣？分散我們的注意力然後突擊哪裡嗎？」

『如果我說不是這麼一回事你會相信嗎？』

「相不相信都沒差，人類的死活不關我的事。」

『那我就據實以告吧，只是路過看到玩具隨便玩玩。』

「就因為那麼簡單的理由嗎？」

『人類，我知道你不弱，但跟我戰鬥或許還是會陷入苦戰喔，要試試看嗎？』

「看你的決定，如果你在這裡閃人，放這些人類回家的話我或許不用跟你來一場戰鬥，反正你只是路過玩玩，應該沒差吧？」

『是沒差，但我剛剛突然想到一件事。』

「方便跟我分享是什麼事情嗎？」

『要跟我走嗎？』

「為什麼？」

『成為新世代生物的一份子對你而言不是一件壞事。』

（最近是怎樣，聖職就算了，連蚯蚓都想邀請我加入。）

「不了。」

『為什麼？人類給你的待遇很差吧。』

「沒人能保證你們給我的待遇會比較好啊。」

『起碼我會支持你。』

「誰要你這種噁心的生物支持啊。」

『那我跟你訂定契約吧，我們的契約是絕對無法反悔的。』

「不需要。」

『那我就頭痛了。』

「我連你的頭是從哪裡到哪裡都不知道。」

『因為你的存在是異獸最大的威脅，這樣的話只能現場把你除掉了。』

「要戰鬥就戰鬥，廢話不用那麼多。」

『不過看來有訪客呢。』

「是啊。」

引擎聲由遠而近，五台車在那些毫無作為的傢伙面前停下。

二十位人類從車上跳下，以車子作為掩體同時向異獸開火。

異獸扭動身體，雖然吃下幾發子彈，但是牠依舊生龍活虎，看來牠在異獸群體中是屬於皮比較厚的類型。

然後奇怪的事情又發生了。

這些反抗者的槍口又開始亂飄，一發壓縮彈打到林沛煦的腳邊將他炸飛。

他的火氣上來了，下一秒，打到他的那名人類的雙手就被砍了下來。他的慘叫幾乎要比槍還大聲。

林沛煦身上的傷口也因此而復原。

「妳再慢慢幫他回復吧。」他對著唯一沒有舉著槍的反抗者說。

「直接讓我幫你回復不就好了嗎？」

賽莉不滿的說，她將人類帶到掩體後方使用異能，回復完成之後那個人就先回車上了。

那些反抗者沒有停下射擊，儘管每個人的槍口都在對準不一樣的地方。

簡直就像是看見不存在的幻象。

不過在林沛煦眼中，那裡就只有個扭腰擺臀的噁心蟲子。

「夠了。」林沛煦說。

沒有人理會他。

「我說夠了！你們他媽的給我停下來！」

仍然沒有任何人理會他。

『既然我誠心誠意的邀請你，不拿出什麼禮物似乎說不太過去呢。』

異獸說完話的下一秒，那些反抗者全擠上車子，連安全帶都還沒繫好，像是看見什麼惡夢一樣全數撤離了。但是林沛煦什麼也沒看見，他無法理解那些人在害怕什麼。

那到底是什麼異能？能夠操控人類行為的異能未免也太過強大。

「很好玩嗎？」林沛煦不太開心。

『你指什麼？』

「既然有那種能力，為什麼不一開始就用在我身上？」

『誤會大了，我不是不用，只是還找不到用在你身上的方法。』異獸舉起最上端的兩隻腳表示無辜。

「你的意思是發動你的異能需要某些條件，而我還沒符合這些條件，所以用不了對吧。」

『就是這麼回事，我也想早點把你打包帶走啊，回去好好的關、照、你。』

「你就饒了我吧，不是要讓我死嗎？」

『對我來說兩種都可以喔。』

「我兩種都不是很願意欸。」

『那你必須要戰勝我。』

「總之先試試看吧。」

林沛煦握著龍噬向異獸奔去，異獸則對準林沛煦壓下牠龐大的身軀。

林沛煦往側邊一個跳躍勉強躲過，然後揮動龍噬砍向異獸。他的斬擊在異獸身上劃出一條破口，紫紅色的血液從裡面流出。

異獸沒有因為受傷而大驚小怪，將注意力全部放在戰鬥上。

翅膀拍動，整隻身體都向上漂浮。牠旋轉身軀想要壓扁林沛煦，林沛煦則選擇趁牠還沒有落地時朝著牠下方的縫隙移動，他將重心向後擺，膝蓋跪在地板上滑行，千鈞一髮之際閃過敵人的攻擊。回頭揮動龍噬，但是沒有砍中任何除了空氣以外的物質，異獸已經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了。

『你不先讓那把刀充血嗎？』

「你能不能好好選擇用詞？」

『什麼意思？』

「算了。」

異獸將牠身體的末端甩動，這是一記範圍巨大，難以逃離的攻擊。

林沛煦將龍噬高舉，直直斬斷異獸的一部份身體。

「你不該這麼攻擊的。」

儘管身體斷成兩截，異獸也沒有半聲哀號。

牠沒有中斷牠的攻擊。

整個身體飄浮起來，以剛被造成傷口附近的身體拍擊林沛煦，這一下使林沛煦斷了幾根肋骨。

林沛煦甚至還沒有看見異獸使用牠的異能。

無妨，只要對牠造成傷害就能修復自己的傷口。

他提高速度，龍噬也變得鮮紅，在異獸身上留下無數傷痕。

鮮血噴灑滿地，但林沛煦發現了異常狀況。

他身上的傷口沒有修復。

「這也是你的異能嗎？」

『算是吧。』

雖然搞不懂原理，但既然沒有辦法治療就想辦法別受傷吧。

林沛煦沒有慢下來的餘裕，繞著異獸的身體，在所經之處留下傷口。

「現在逃走的話對所有人都好，你已經快死了。」

『這可不好說。』

「什麼？」

異獸身上的傷口發出刺眼光芒，光芒減弱之後，牠的身體完好如初。

「真麻煩。」

『在你講出這句話的同時有沒有考慮過那些被你欺負的那些異獸的心情？』

「把你秒殺掉就可以了吧。」

『你做得到嗎？』

「總之先試試看再說。」

林沛煦再次舉起龍噬向異獸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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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獸們沒有追上來。」

坐在後座的反抗者將身體向後轉觀察剛離開的戰場，向同行的反抗者們回報，然後位於副駕駛座的隊員打電話給在卡別林的二三二報告。

「我們成功的救回目標。」

『有任何人受傷嗎？』

「被襲擊的小隊成員都受了一點傷，比較嚴重的由聖女進行過緊急治療了，剩下我們打算回卡別林再處理。」

『不可以，你們現在先把所有人的傷口處理好。』二三二強烈反對他們的行動。

「為什麼？我們還能看見那些異獸。」

『卡別林現在正被一整群的異獸襲擊，你們是進不來的。』

「我了解了。」

『你們就在外面待到這裡戰鬥結束。』

通話結束，他向所有人轉述這段對話。

「我知道了，我馬上幫大家回復。」

越野車停下，這些反抗者分成了兩組。不需要接受回復的人警戒著四周，特別是現在仍然在戰鬥的那個地方。需要接受回復的人則安分的排著隊等待。

白色的異能光芒即使在太陽底下也依然耀眼，芙洛被治療好之後加入了警戒的行列。

她盯著戰場，瞇起眼睛，然後放大智慧眼鏡的倍率。

「只剩……一隻？」

「妳在說什麼？」旁邊的反抗者無法理解她所說的內容。

「剛剛我們不是在和好幾隻異獸戰鬥嗎？那裡現在怎麼只剩下一隻異獸？」

「哪有，現在那裡不是還有八隻嗎？」

其他反抗者聽到這裡的對話也聚集了過來。

「你們說，那裡有幾隻異獸？」

「五隻。」

「七隻。」

「九隻。」

問二十個人就得出了十種不同的答案。此時又有一名反抗者回復完成，其他反抗者紛紛詢問他的意見。

「那裡……欸？怎麼只有一隻？」

「被攻擊到的人眼睛都不正常了嗎？你們先過來看，那裡有幾隻異獸？」

「十一隻。」

「三隻。」

最後他們得出一個結論。

「被回復過的人只會看見一隻。」

但是那裡實際上有幾隻異獸，眾人對這一點還沒有結論。

「先跑吧。」

聽見一位反抗者提出這樣的建議，其他人紛紛附和。

「是啊，面對這種摸不清底牌的敵人我們沒有勝算。」

「趕快弄好上車吧。」

賽莉沒有停下手邊的回復，她無法忍受這群人的打算。

「等一下，那裡還有人在戰鬥。」

在其他人早已逃離的此時，暴徒還在那裡獨自戰鬥著。

「是啊，我們知道。既然他能和那種東西戰鬥就把一切交給他就行了吧。」

「我們絕對沒有辦法應付那種東西。」

看來無法指望他們，如果只是帶他離開戰場的話……

「算了我自己去。」

只要用時間壓縮把他帶上車就行了。最後一個傷者治療完成，賽莉跳上車子踩下油門。

「等等！」

「那幾台車擠一擠還夠載你們走。」

「聖女小姐，這是個學習的大好機會，我也要去！」芙洛使勁地跟在車子後面，賽莉打算讓她上車，沒想到……

她把煞車踩成油門了，車子就這樣往前面直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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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用的，你放棄吧。都已經受這麼多傷，你還想戰勝我嗎？」

「你應該知道我的能力是什麼吧。」

「知道，我當然知道。原本我還期待你能和我戰個五五開，現在看起來你已經要不行了。」

「別亂講話，我還能戰鬥。」

「再亂來你就要死了喔。」

「我會砍到你閉嘴。」

將鮮血用在斬擊的代價就是林沛煦的視野逐漸變得模糊，全身的細胞都在掙扎得不到足夠的氧氣，大腦也開始感到暈眩。

即使如此，他的移動速度仍在持續上升中。

他跳向異獸身體的正中間，垂直砍下。這一砍沒有完全將異獸腰斬，林沛煦隨即向前一蹬，讓龍噬在傷口中再開個洞。他將刀身向下旋轉，然後繼續補刀，終於異獸斷成了兩節。

被切下的那段身體一動也不動，但長著眼睛的那一段倒還生龍活虎著，而且那段也有個幾十公尺。

『真了不起。』

「果然還是要攻擊頭部嗎？」

『你可以試著毀了我的眼睛，這樣我可能就看不到你了。』

「謝謝你的建議我有空會試試看。」

林沛煦不斷的在異獸身上留下切口，自己身上負傷提供的加速使異獸難以再次攻擊到他。

「我就不信你可以無限制回血。」

每隔一段時間異獸的傷口就會消失，但失去的身體不會長回來。而牠似乎抱持著只要不攻擊到頭，其他地方隨便給你打的想法。每次林沛煦接近時牠都把頭抬的又高又遠。

這對林沛煦而言簡直是一場看不見盡頭的戰鬥。

尤其是林沛煦的武器打不到那麼高遠的目標。

突然，林沛煦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即使再怎麼鞭策雙腿也徒勞無功，視野也逐漸縮小，連龍噬也快要掙脫掌控落到地上。

到此為止了嗎？身體終於到極限了。

『破綻。』

異獸甩動身體將林沛煦擊飛，他頭部落地，意識被徹底切斷。

『這下子一切都結束了呢。』

「幹掉牠！」

五台車子接近，在異獸聽見聲音，注意力被分散的那一瞬間林沛煦的身體就從草地上消失了。

「你這個大騙子！單槍匹馬還那麼囂張嗎？」

二十五位反抗者跳下車上膛射擊，每一發子彈都精準的打在異獸身上。

壓縮彈造成的大規模燒傷難以復原，最後異獸不敵火力而倒下，那只是一瞬間發生的事。

「爽啦！成功復仇！」

「這就是惹怒老子的下場！」

反抗者們歡呼勝利，他們圍繞住這次戰鬥的最大功臣芙洛。

「芙洛簡直是天才！」

「多虧妳想到用異能探測儀來判斷敵人數量與位置這種方法。」

「太神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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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在某間車子的後座，賽莉讓林沛煦躺在她的大腿上並對他施展回復。

「再晚一點就不能花你的錢了，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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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復完成後不久林沛煦取回了意識，他睜開深褐色的雙眼，看見的是臉上掛滿倦意的賽莉。

「你醒來啦？」

「這是……？」他緩緩起身，然後回望剛才躺著的地方，立刻又將臉別了過去。

「沒事就好，雖然再晚一點可能就來不及了。」

「什麼嘛，我沒死嗎？」

不是覺得可惜，單純是他剛才真的以為自己要死掉了。

「你不是答應某個男生不要隨便死掉嗎？」

「妳怎麼知道？」

「有一些情報來源啦。」失言了，賽莉差點脫口說出自己花錢請人調查林沛煦。

「打不贏就是打不贏嘛。」

幸好林沛煦沒有追究。

「請別人幫忙不就好了嗎？」

「我才沒那麼厚臉皮。」

「那……你加油，要不要我來幫你特訓，教你如何拜託別人？」

「算了吧。」林沛煦走了兩步。「這次，謝了。」因為他沒有回頭，賽莉無從得知林沛煦此刻的表情。

「誒！」林沛煦聽見賽莉的呼喚而停下腳步。「你要不要跟我組隊？」

「會考慮。」他撿起放在一旁的刀，帶去他的腳踏車那裡。

賽莉加緊腳步追了上去。

「現在卡別林正在戰鬥，還不能回去。」

「這樣啊。」林沛煦勾起嘴角。「剛好我還沒玩夠。」

「真是的，我去幫你問問其他人。不過，不管他們怎麼打算，我都會跟你一起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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