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界調查官（肆）失落的國度 - （六十六）

日月星辰啞無光，烈火紅燒照心慌。

一家大小為安康，拔足狂奔到穹蒼。

在此起彼落的犬吠聲中，雜亂無章的步伐顯得慌亂不定。一群頭上有角的人形生物，不停地在密林中拚命逃跑。背後的大批獵犬逐步逼近，從後跟上的獵人誓要拿下人形生物。

族人群聚愈多，可攻擊目標範圍愈大。加上扶老攜幼，走不遠，難脫身。族中長老危急生智，兵分兩路。

年青力壯繼續跑，老弱婦孺藏洞找。

一聲令下，各散東西。為的，只是保存家族血脈。果不其然，獵犬跟著人群四散，獵人也因此而分散追捕。幸而，一對躲在山洞中的小姐妹逃過這一劫。

洞中無光，分不清時分。不知過了多久，小姐妹小心翼翼走出洞外察看，一片狼藉。密林被大火燒成灰燼，白煙茫茫分不清方向。族人去向不清不楚，姐妹兩人命懸一線。

妹妹看著姐姐，不知所措。姐姐回望妹妹，下定決心。伸出手，小手握緊小手。既然沒了家族庇佑，兩姐妹只能靠自己，相互扶持。

用著一貫獨有的文化和語言，兩人在林中覓食建居。先要處理好自己的起居飲食、生存要素的同時，也要繼續尋找族人的下落。只可惜，因為心有餘悸，只在原來的木林中畫地為牢，尋覓多年亦無果。

大地回春，四處萌芽。夏日到來，樹上結果。暑過秋起，落葉歸根。寒冬將至，大雪飛散。一年過去又一年，對於地理環境有優勢，小姐妹一直都相安無事。

逃獵避獸，適者生存。小姐妹如常傾巢出動，在密林中穿梭自如。可惜的失手，妹妹落入圈套。姐姐為救至親，硬接一擊。

皮開肉裂，背後深深一道血痕，讓妹妹畢生難忘。姐姐受擊倒臥不起，獵犬聞腥隨即到來。走不了，也不能留下親人不管。四爪著地，裂齒低鳴，妹妹向獵犬示警。

雙方對峙，互不相讓。突然一下寒光閃爍，獵犬通通倒下。背光一處走來一人，手上扇形鋒芒畢露，暗紅液體絲絲滑落。

背光之人走近，妹妹依舊防備。金色瞳仁閃爍，盯緊來者，卻察覺到異常。

「來，沒事了。」那人向妹妹伸出手，語氣非常溫柔。

見妹妹沒有其他反應，繼續對自己保持警惕。那人只是淺笑一聲，伸手想要安撫妹妹。始料不及，反被妹妹咬了一口。沒有收起受傷的手，那人繼續嘗試跟她們打好關係。

替姐姐做了緊急治療，終於讓妹妹放下警戒。小心謹慎，抱起姐姐到懷裡。打了一個「跟上」的手勢，重新用雙腳站起來。回復人形姿態的妹妹，便跟著陌生人離開這個一直生活的密林。

不是對那人沒有危機感，只因昏迷中的姐姐在那人手中。擔心姐姐安危，不能一走了之。加上那人救了自己，可信？希望可信。那人再次向妹妹伸手，這次，妹妹看了看後，順意牽上。

走過千奇百怪的光年隧道，來到一座府邸跟前。雖然沿途小手一直牽著沒放開，但眼睛來來回回看著身邊的車水馬龍，妹妹對於外界的事物都表現出好奇。

「夫人回來了？這、是甚麼一回事！」一名男仆出門迎接，卻見來者身邊多了兩個衣衫襤褸、渾身是血的孩子。

「去找醫師，準備浴身暖水、更換衣物。」那人不慌不忙向男仆指示。

男仆一下欠身，飛快跑回府中安排人手。隨後收拾出的一間客房，暫時成為了兩姐妹的容身之所。供食供住，有何不好？

家裡突然忙裡忙外，長年留守在家的小姐，自然也知道心心念念的阿娘終於完成工作，回家了！可惜的是，這次阿娘回來並不是第一時間來找自己，而是在客房來回進出。借著家中上下忙得不可開交之際，小姐獨自走到客房當中。

看著床上兩個樣子應該比自己年長，正在熟睡的人形，年紀還小的小姐忽略了她們頭上的小角。心裡只是覺得，為何家中出現了陌生的孩子？難道是阿娘不要自己了？因此在自家閨房悶悶不樂了一段時間。

終於待姐姐的傷勢好轉，意識轉醒。伏在床邊的妹妹感動到不能言語，只能撲向唯一的親人，哇哇大哭。姐姐還未回過神來，只能像以往一樣，安撫著妹妹。

兩姐妹相聚的同時，有一個人影因為聽到哭聲而急忙撞入視線範圍。姐姐馬上進入警戒狀態，金色的眼眸頓時瞪得大大。不顧身上還有傷，姐姐伸手把妹妹護在身後。

緊張壓抑的氣氛，全靠妹妹跟姐姐耳語一聲，得以釋放。來者沒聽懂兩姐妹在說甚麼，不過見傷患突然看了自己一眼後放下警惕，大概可以猜到一二。

之後的日子，姐姐繼續她的養傷日常。妹妹開始跟府中其他人接觸，第一個正式接觸的人，自然是家中的小姐。畢竟夫人自己不是長年在家，她也希望自己的獨生女兒能有個玩伴。

夫人帶著妹妹來到府中一處花園，面對面介紹著。看著比自己還小的孩子，妹妹感覺很奇妙。突發一個想保護她的想法，畢竟姐姐都是在保護自己。那現在作為姐姐的自己，就應該要保護弱小。

就這樣，兩姐妹開始了新生活。畢竟言語不通也是一個麻煩，剛好到了小姐可以開始學習認字的年紀，夫人就安排導師家中教授生活知識、讀書寫字。只能說，日夜都窩在一起，三姐妹的關係，就是由這時候開始變得深厚。

懂得與人溝通，姐姐和妹妹終於可以順利跟小姐聊天。一直都只是叫對方「姐姐、妹妹、小姐」，名字從來沒有提及過。一次機緣巧合之下，練字的題目是自己的名字。

小姐執筆揮毫，用歪歪曲曲的字體，在白紙上呈現著「柏鳳儀．小妮」五隻墨色大字。看著自己的名字，十分滿意。

「登、登、登」走到兩姐妹的書案前，好奇她們的功課進度。誰知，兩人桌面上都是白紙一張。小姐很不解，自己名字而已，怎麼寫不出來？難道兩人都沒有名字嗎？

「在下不是沒有名字，但翻譯不來。」姐姐緩緩道來。

「那妳們的名字有甚麼意思嗎？」小姐歪著腦袋，好奇問。

「姐姐的意思是『雷鳴轟天』、在下的意思是『雷震全地』。」妹妹舉手搶著回答。

「啊，要不叫雷公電母？」小姐想起之前的睡前小故事，自作聰明衝口而出。

「不要！我們都是女耶！」妹妹馬上反駁。誰要做雷公！

「那……」見建議被否決，小姐陷入沉思。

「簡單，姐姐叫雷鳴、妹妹叫雷震，妳們覺得怎樣？」

正當三個女孩都在苦惱不堪之時，一道柔和的聲線傳入書房當中。回頭看著門外，一名還是身穿黑底正金邊、金腰帶官服的女子微笑著，看來剛完成工作下班回到家而已。兩手張開，兩個女孩同時撲向女子。

「阿娘！」小姐扭頭就跑。

「夫人！」妹妹差不多跟小姐同時起步。

「回來啦，有沒有想念阿娘啊？」蹲下身子，同時抱著兩人，夫人笑道。

「有啊！小妮最想念阿娘了！」埋首在夫人胸前，小姐高興極了。

「在下才是最想念夫人的人！」妹妹也搶著要抱抱。

「小妮才是！」聽到妹妹的回應，小姐不依了。她才是我阿娘耶！

「在下才是！」不能給比下去的好勝心，頓時火藥味很濃烈。

「本小姐才是！」

「在下才是啦！」

「好啦、好啦，沒完沒了。」聲線逐漸擴大，夫人出言停止。

看到這樣的場面，夫人哭笑不得。不過也很安慰，看到自家女兒比以前更加開朗活躍，她知道自己當時的決定沒錯了。保持微笑，向一直坐在書桌前的姐姐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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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來到這個家開始，姐姐一直都是以恭敬之心，感謝夫人當年的救命之恩。所以，她不會像妹妹一樣撲去，只因她知道自己越界了。收到夫人的指示，姐姐動身來到跟前，像一般下人一樣行禮。夫人甚是疼惜，多麼懂事的孩子啊……同樣把姐姐一擁入懷，希望可以給她家的溫暖。

「如何？」良久，夫人再度出言。

「甚麼如何？」小姐已經忘記了剛才在說甚麼來著。

「甚麼如何？」聽後，妹妹也跟小姐一樣提問。

「妳們的名字，雷鳴、雷震。」

「雷鳴感謝夫人賜名之恩。」姐姐反應過來，馬上抱拳道謝。

「哦哦，雷、雷鳴感謝夫人賜名之恩。」妹妹見狀，學姐姐一樣回應。

「妳叫雷震，雷鳴是姐姐，不是妳。」小姐聽到，雙手叉腰馬上指出錯處。

「哦哦，雷震感謝夫人賜名之恩。」妹妹聽到後，馬上改口。

「行啦，最重要妳們喜歡。」夫人面對三位女孩，臉上盡是溺愛。

有了名字之後，三人關係更加密切。小姐開始改口叫兩姐妹的名字，說是讓她們好好記住。妹妹本來是不喜歡的，明明自己年紀比較大，怎可以讓她直呼其名？倒是被姐姐說教之後想開了，畢竟人家是小姐啊……

一天，夫人從戶部回來。手裡遞來兩塊紫魂玉。玉佩上刻著兩姐妹的名字，正面為「雷」、背面為「鳴、震」，看著玉佩的她們受寵若驚。

「夫人，這是……」姐姐率先開口。

「姐姐，我們終於有這塊東西了！小姐常常都掛在身上的，我們終於也有了！」妹妹高興極了。

「來到這裡已經一段時間，沒有身份可不行。現在妳們有自己的名字，也應該要有可以留在這裡的身份了。」看著一面震驚的姐姐，夫人回應。

「但，我們畢竟是外族人……」想得通透的姐姐自然想到問題所在。

「沒事，上了我的戶，看誰敢動妳們。」夫人笑言。

「謝夫人恩賜！」姐姐聽後感激不盡。

「沒事、沒事。只要妳們替我好好照顧鳳儀就行了。」

「在下一定竭盡所能！」姐姐抱拳，馬上請禮。

「竭盡所能！」還沉溺在玉佩的喜悅當中，妹妹想也沒想就學姐姐一樣回應。

之後的某一天，府上忙裡忙外。畢竟是小姐的生辰，家中當然是準備大肆慶祝。小姐本人也很興奮，一來是因為多了兩位好姐妹一同玩樂，分享喜悅。二來是因為阿娘答應了自己，今晚會早點回來。

其實小姐並無所求，只希望阿娘可以每天陪著自己。但由自己有意識有記憶開始，只知道阿娘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或者準備工作。沒有回家，都是因為工作。沒有時間陪自己，也是為了工作。

當晚，大家都濟濟一堂，好不熱鬧。但就是最重要的人，等來等去，也不見蹤影。本來，男仆想讓小姐先用膳，但小姐多番拒絕了。明明已經約定好會早點回來，怎可以自己先用膳？

夜已深，小姐不勝疲累，跟身邊兩位姐妹也一樣，伏在餐桌上沉沉睡去。男仆見到小姐由興奮轉為失落，由期待變為等待，心裡盡是疼惜。畢竟，自從姑爺不在之後，夫人就一直醉心工作。家中大小事務從不過問。小姐的生辰，夫人忘記了也不出奇。

果真，午夜即將來臨之際，夫人終於在工作中抬頭，看著「順天十年六月廿九」的日曆，赫然才想起答應了女兒今日會早點回去。但今日都快要過了，自己竟然還在工作堆中。草草收拾一下，馬上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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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疲累的身軀回到府中，進入飯廳，看著滿桌沒有動過的飯菜，三個小女孩依舊伏在桌上睡得酣甜。夫人只有無奈。一下不留神踢中椅子，輕微的聲音卻把女兒吵醒了。兩眼惺忪的女兒看見身前人，頓時睡意全無。興奮的一聲「阿娘」，驚醒了身邊的兩姐妹。

「阿娘，怎麼這麼晚才回來？飯菜都涼了。」小姐似是不滿地嘟囔著。

「對不起嘛，今天工作太忙，實在分身乏術。」夫人自知理虧。

「沒關係，阿娘現在回來都一樣了。」小姐笑言。

著下人翻熱餸菜，一家人終於齊齊整整吃上一頓飯。把小姐哄睡覺了，夫人轉身之際在小姐床邊放上一個長形木盒。額上輕吻，甚是憐惜。一句「生辰快樂」過後又不見蹤影。

早上起來，夫人再次不知所蹤，只有身旁留下的一個木盒。對於阿娘的神出鬼沒，小姐已經不以為然。算是所謂的：習慣成自然吧？

抱著好奇的心態，小姐打開木盒。只見刻有「星霜」二字的木盒裡，靜靜躺著一把烏黑金屬摺扇，跟夫人平日出勤帶在身上的那把如出一轍。

但鐵扇對於一個剛滿四歲的小女孩來說，實在又大又重。小姐為了早日可以像阿娘一樣威風凜凜，於是向男仆提出要學武術。男仆自然不能替夫人做主，只能待夫人再次回來才定案。

「挺好。」夫人聽後，不假思索回應。

「但夫人，女子家家的，舞刀弄槍好像不太好吧？」男仆提出自己的擔憂。

「沒事，讓她鍛鍊身體又好，學懂自我防衛也罷。有何不可？」

「這，好吧。小的知道了。」

「對了，鳳儀現在年紀太小了。星霜可能不太適合現在的她，練習時先給她木製的。待她練好基本功再算。」夫人想了想。

「小的知道了。」

男仆一下欠身，退下去準備之後的工作安排。自此，小姐跟兩姐妹就一起練功。偶然之間，夫人會親自教授。文武同時增進，年紀繼續增長。直到某夜的火災，把原來的幸福，變成一片灰燼。

「人來啊！走水啊！」

「小姐、小姐？妳在哪兒啊？」

「我、我在這裡……」

被救出的小姐只見兩姐妹在身邊，卻不見前兩天回來了的阿娘。小姐很緊張，不斷想衝入火場中尋找夫人。行動被看穿，自然被兩姐妹攔下。

「阿娘在哪？」

「小姐，夫人出外工作了，還未回來。」一名男仆見狀，只能苦笑著說。

「那好，全部人沒事就好。」放下心頭大石的小姐終於笑了。

看著一片快成廢墟的府邸，小姐一面失落的站在本應是大門的位置。抬頭直望上天，本來是屋頂的位置，現在卻可以看到鳥兒飛過。嘆一口氣後，小姐和兩姐妹跟著男仆的指示，被安置在一間客棧，其他的事就由他幫忙打點處理。

一個月後，府邸終於回復得有模有樣。再次回到家，小姐心裡總是覺得有點不妥。甚麼不對勁，說不出來，但就是感覺不太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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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直正常地過，但深知情況的男仆面色卻一日比一日難看。看著帳本，只有出數沒有入帳，之前夫人的存款也快要用光了。無可奈何，男仆只能跟還是年紀小小的小姐說明情況。

沒想到聽到家裡財困的小姐，第一時間是想著怎樣開源節流。沒太大功用的人員就告老還鄉，家教也不用請來了，自學就行。聽著小姐說得頭頭是道，可能是基因的強大，又或者是因為夫人的耳濡目染？

「慶叔，你怎麼了？」小姐看著盯著自己發呆男仆，擔心一問。

「沒事、沒事。小的在想，小姐長大了。」慶叔笑了笑。

「當然，在阿娘回來之前，本小姐就是當家！」小姐趾高氣揚地叉起腰，裝作大人的模樣。

慶叔看著這個天真無邪的孩子，搖了搖頭。要是可以，也不想與她告知真相。不想毀了她的童年，不想讓她承擔不是她這個年紀要知道的事。

可惜，天意弄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財務情況並無好轉，夫人行蹤繼續下落不明。能辭退的人員已經所剩無幾，糧食米缸已經見底。最後，連慶叔也沒辦法要離開了。

「小姐，妳自己一個人真的可以嗎？」

「嗯，放心吧。」小姐還是那樣陽光的笑容。指著兩姐妹，小姐繼續說。「不只得我一個，還有她們呢？」

「好吧。」慶叔想了想，還是決定要表明所知。「小姐……有件事，小的不知怎樣開口。」

「直說不誤。」

「小姐還記得那場大火吧？其實……在那個時候，小的已經發現夫人失蹤了。」慶叔艱難地開口，果然迎來小姐的驚呼。

「甚麼！」聽到這樣的話，小姐瞪大眼睛。

「真的，只是奈何當年小姐還小，所以小的才不敢直說。」

「為、為甚麼現在才告訴我？為甚麼要騙我？」小姐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只能呆呆的站著，眼淚也不聽話的跑出來。

「小姐……對不起。小的走了，小姐保重。」慶叔心感抱歉，但也無能為力。

本來一起住在家裡的人都走光光了，小姐看著空蕩蕩的府邸，心裡的不安漸漸湧現。看著身邊只剩下兩位好姐妹，自己不堅強，沒有人能替自己分擔。似是立定決心，小姐開始努力自學。

「現在的家只剩我們三人了。我們是一家人，要互相扶持，總能活下去的！」

當家的壓力很大，衣食住行要自己處理。一下子要親手負責平日不是自己做決定的事，小姐快要吃不消。但為免兩姐妹擔心自己，每次都是在人前強顏歡笑，入夜裡的她只能抱緊自己低聲飲泣。

兩姐妹心裡都清楚，小姐只是在硬撐。對於生活壓力，兩姐妹很想幫忙，但奈何有心無力。自從夫人把姐妹倆接到家裡後，一直都在府邸中活動。基本上，兩人都沒有出外的經驗。

本來想著一直留守在府邸，終有一天阿娘會回來找自己，所以怎樣也不能離開。但生活逼人，這麼大的一座府邸，對於三位女生來說，本就是一個沉重的負累。實在不行，小姐決定孤注一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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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原居府邸拍賣了，拿著不少的現金，三人來到銀號開戶。銀號員工見小姐年紀這麼小，覺得她手上的都只是玩具貨幣而已，就隨便就打發了。雖然很想據理力爭，但畢竟三人在別人眼中都只是孩子，說甚麼都不會有人相信。既然如此，倒不如把力氣花在尋找安身之所的問題上吧？

漫無目的地走了很久，三人來到城外一處荒無之地。剛好一座荒廢已久、殘破不堪的草房子，就成為三人的暫住居所。平日小姐外出到市集採購，兩姐妹就到山裡找能吃的。看著日漸輕盈的錢囊，小姐只能再另覓出路。

在草房子門前，正是入城的必經之路。動動大腦，會入城的不是達官貴人，則是經商財閥。他們身上隨便也有數個銅板吧？為了面子，見到一個小小的孩子在外賣藝，怎樣也會打賞多少吧？

憑著對人心的猜測，小姐再次賭贏了。每次在聽到馬車快要經過之際，小姐就在家門前跳起扇舞。別問她師承哪人，手拿著木扇，隨便跳動揮舞，形似跳舞就行。看著自家小姐在外拋頭露面，兩姐妹心有不甘，但奈何頭上的角不能外露。只能在草房子裡看著小姐對陌生人的賣笑，甚麼尊嚴也沒有了。

「在生活面前，尊嚴不值一提。」小姐拿著今天的收獲，回到房中笑言。

「可是小姐……」

「沒關係。家人就是要互相支持、互相幫忙。」

小姐的一句話，聞者傷心，聽者流淚。才多大的孩子，就能把事情想得如此通透。與其說是想得通透，倒不如說迫於無奈。一日，掛有徐氏字樣燈籠的馬車駛過，讓三姐妹的生活開始改善。

直到小姐考得一官半職，終於有穩定的收入，兩姐妹決定外出找工作，幫補一下家計。當然第一次被小姐發現了，自然被禁足在家。雖然知道小姐是為了保護自己，但總不能默默享受著小姐的付出吧？

之後，兩姐妹學精明了。記錄了小姐的工作時間，甚麼時候回來之後，借著小姐工作時間的空白期，兩人出外找工作了。自然，一對帶角的女生，在正常的人類社會中是得不到任何工作機會。

兩姐妹商量後，決定回到出生地尋找工作機會。但因為對獵人有忌諱，兩人都穿著連帽披風回去。經過長長的木櫃走廊，兩姐妹來到一處山洞之中。跟隨著微弱的光源，終於回到密林之中。

兩姐妹走著走著，來到山裡的一條小村莊。剛好一名老婦人拿著很多貨物來到面前，兩姐妹義氣地幫忙提貨到老婦人家中。老婦人為感謝兩人出手幫忙，奉上茶水留下她們聊天。

閒談之間，老婦人得悉兩人急需要一份工作。剛好，老婦人家後有一座磨坊，本來是為村民打磨收成穀物的。但因為自己年邁，視力倒退，加上行動不便，已經很多年沒有用。被逼使用另一條村的磨坊，村民怨聲載道，自己也沒辦法。

兩姐妹聽後表示可以出力幫忙，不過希望得到一點糧食作為報酬。老婦人開心得急不及待地拉著她們來到石磨前，仔細地教導如何使用。於是，兩姐妹終於找到工作了。

每天小姐外出工作的時候，就是她們準備出門的時間。待小姐快要下班回家之前，兩姐妹必定準點回到家中等候接待。所以磨坊的開放是有時限的，是日趕不上的，明天請早。或者有時候要多等幾天，畢竟姐妹在家中還是有事情要處理。

直到有一天，因為出入境系統緊急維修，導致兩姐妹不能從木櫃走廊回去。需要走光年隧道，繞了一個大圈，天已黑。只見小姐在家門前焦急地等待著，兩姐妹頓時心裡內疚。

「妳們去哪了！嚇死本小姐了！」看到從遠處走來兩個人影，小姐大叫。

「對不起小姐，在下……走錯路了。」姐姐想了想，弱弱回應。工作的事，還是不要告知小姐，免得小姐白擔心。

「怎麼會走錯路了？」小姐不解。

「在下忘記才搬到平房子不久，腳不自覺便向城外的草房子走去了。」

之後再有遲回家的情況，小姐也沒有追問原因。不知道是沒心思留意，還是對兩姐妹太過放心。反正最後，大家都能平安回家，齊齊整整就行。

因為小姐的工作，加上精打細算，勤儉節約。終於可以買得起像樣的房子了，雖然還是分期付款，所以生活還是只能算勉強能過日子。

至於為何選址在徐宅斜對面，自然是因為小姐想天天都見到徐家公子了。畢竟人家在自己最窮困潦倒時伸出援手，又為小姐供書教學。恩情，沒齒難忘。

誰知沒多久，徐氏不知因何事舉家搬走。小姐不開心了一段時間，但房貸還未付清，只能繼續努力工作。不過，在不久的將來，沒想到小姐在新工作崗位上還是能遇上徐家公子。緣分的事，誰也說不準。

日子十年如一日，兩姐妹如常到磨坊工作。除了在磨坊工作，偶然兩人都受到其他村民的委托幫忙，所以跟其他人愈來愈熟絡。

對於一直身穿連帽披風的兩人，村民起初都抱有敵意，畢竟不見得光的人才要把自己包裹起來。不過日久見人心，姐妹兩人的處事手法，漸漸讓村民釋懷。

不少村民都以外出打獵為生，家中小孩沒有人照顧實在放心不下。剛好，姐姐可以在磨坊幫忙托兒。妹妹也可以同行，男人們打獵時有個照應。

過著平平凡凡的日子，渡過安安穩穩的人生，有何不好？誰知突如其來的一群山賊，把小村莊的平淡打破了。

「殺啊！男的殺掉、女的留下，孩子不要！」

「不要，求求你，放過孩子！孩子是無辜的！」

「娘、娘！救我！娘！」

烽煙四起、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生靈塗炭。剛來到村莊準備新一天工作的兩姐妹見狀，拔足狂奔，馬上衝到前線加入反抗戰團。

抓起孩子的山賊這一秒還在沾沾自喜，下一秒卻被鋒利的劍光一閃，身首異處。跌坐在地上的女人，還在驚慌之中不能動彈。只見抓起孩子的手一鬆，孩子回到懷中。面前只剩下身體的肢體倒下，背後背光的人影現身。

披風帽子因為氣流自然揚起，村民首次目睹一直為村裡工作的人，全面的真面目。凌厲的金目閃過一絲殺氣，手起劍落。一個又一個山賊在面前倒下，恰似殺死螻蟻一般，毫無感情可言。

見到突然到訪的多事之人，加上遍地死傷的兄弟，山賊紛紛向妹妹一湧而上。妹妹不慌不忙，手握三尺靜靜立著，並無任何動作。深沉的眼光讓人不寒而慄，但為了替兄弟報仇，山賊還是繼續提刀上前。

就在兩者相距只剩一丈之時，從天而降一人。同樣身穿披風的她，夾在妹妹與山賊之間。從腰間抽出九節鐵鞭，由左至右大範圍抽擊。山賊受擊不支倒地，有的在後頭見狀扭頭就跑。情況，終於算是受控。

「可有受傷？」姐姐回頭關心妹妹身體情況。

「沒事。」妹妹還未在剛才的戰鬥中抽離，冷冷回應。

看著兩角露出的她，姐姐伸手把她的帽子重新戴上。環視村裡一片狼籍，今日應該不能工作了。救援行動開始，大家一起幫忙。草草處理好情況，兩姐妹向村民道別離開。

入夜，一位逃走成功的山賊畏首畏尾來到獵人聚居的地方，把當日所見所聞全都相告。一名疑似首領的鬍子男，輕輕用手指在下巴來回磨擦。似是不相信山賊的話，鬍子男再追問詳情。

「你肯定見到她頭上長有兩角？」

「對，肯定。」

「不是後加上去的？」想起多年前的事，鬍子男皺起眉頭，下意識伸手撫摸著自己失明已久的右眼上留下的疤痕。

「不是，要不怎會一直穿著披風？」山賊連忙回應。

「想想也是。」鬍子男提了一下眉頭。

伸手指示下人牽來一頭黃牛，山賊吃吃笑的接過繩子，扭頭就想要回營地。來到林中小路的時候，就被伏擊殺掉。黃牛，自然也回到獵人的牛棚當中。

沒過多久，獵人組隊來到山賊所指位置，果真見到兩位頭戴帽子連身披風的身影在村裡來回穿梭。按兵不動，像是猛獸一樣伏擊，等候時機。由白天等到快要入黑，終於見到二人動身起行。

「姐姐，今天有很多草蝦耶！」

「清蒸？」

「不，蔥蒜爆炒。」

「也行。」

兩姐妹拿著是日的成果，準備經山洞回去。誰知在林中，突然聽到的犬吠聲，讓兩人同時警戒起來。還未弄清情況，突然由遠至近的犬吠聲加上軍人操兵一樣的步伐聲，兩人的自然反應就是跑！

這個情景，似曾相識，不會忘記。兩條腿終歸跑不過四條腿，被獵犬團團圍在圓心的兩人，臨危不亂。一樣的情節，一樣的人物。但不一樣的是，現在的她們已經有足夠的能力保護自己。

人命關天，不由得她們分心。亮出武器，兩人刀光劍影，殺出一條血路自保。本來放棄手上的食材，可以減少一種心理負擔。但對於得來不易的工資，妹妹不肯輕易放手。

就是一下分神，妹妹硬接一記重擊。長劍直插入地，單膝跪地，再跑不動。面對蜂擁而至的獵犬，為保護妹妹，九節鐵鞭合為打狗棒，空中亂舞。

同時在旁邊突然溜出來的四腳蛇王，一下又一下的水炮，把獵犬打到不敢再衝前攻擊。看清前人，不是四腳蛇王要找的她。但見快要倒下的妹妹，四腳蛇王於心不忍，頂在背上就想溜了。

誰知姐姐正要邁步跟四腳蛇王一起離開之際，獵人出手設置的陷阱困住姐姐的腳步。四腳蛇王察覺到姐姐沒有跟上來，回頭卻只聽見姐姐大喊「走！別管我！」妹妹在背後回了一下神，在再次失去知覺之前只聽到姐姐大叫「走！」

姐、姐……不行，不能留下她！危險，姐姐……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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