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繼承我的爵位當上王國的筆頭，而你的兒子將成為國王，你到底有什麼不滿意的？」老人冷靜地反問帶領着衛兵前來對質的青年，頭也不抬地繼續審視眼前堆積如山的求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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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謀殺了我的妻子，現在還一臉淡然地為我的寡婦妹妹物色下一個受害者，你居然有臉問我到底有什麼不滿意？」暴怒的青年一手將樺木桌上的信件掃開，兩名面色為難的衛兵手持長矛緊跟在他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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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十四歲那年我是怎麼教你的？不要用問題去回答別人的問題，這種態度只會害你丟了小命。」頭髮黑中摻白的老人閉上眼將身子深深倚到大椅中，一如過往般循循教導着未來的繼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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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至今以來從來沒有正視過我一眼，可不要在這種時候才裝出一副父親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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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是你的父親啊，血緣是無可否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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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庭第一，這是家族尚未成為王家之前就流傳下來的古老家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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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深信愛的力量是偉大的，拜此所賜才能將一族的血填滿王國的每一處空隙──話雖如此，他對以領地作為家族名的分家們到底算不算得上自家人仍然有相當程度──好吧，是最大程度──的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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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心智有如魔鬼一樣扭曲，腐敗流淌於你的血管中，我的父親比任何人都注重榮譽和正義，而你卻只是披起他的皮的怪物！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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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兵們舉起了長矛，隨即以流暢的動作水平地將其刺出。口吐血沫的前繼承人一臉不解地轉過頭望向他們──即使是你付的錢、你帶起來的人馬，也不一定就是你的人，老人的兒子到死也沒領悟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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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會變的，換個思考方式，人的一生都是不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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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憐的兒子，只能活在過去的兒子，繼承人的重擔一定把你嚇壞了對吧？睡吧，你再也不用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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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啊，待在我手下時一邊聽着風涼話卻仍能面不改色地工作，和待在你手下時就對第三者流露了不滿之意的可都是同一群人，這就是你與我的分別──老人的嘴巴吧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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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大人，」衛兵在離開前開口問道，「你需要一位神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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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望向裝着兒子屍體的麻袋，再望向了他尊貴的領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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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機到來的時候我會自己向神懺悔，而現在，讓我一個人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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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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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從書櫃中取出家譜，跟一般貴族家譜不同，這一本老舊的龍皮書並沒有精緻的封面或是優美的字跡。只有工整的表格、一致的格式、根據每代執筆家主而略有不同，但同樣都缺乏生氣的正體字母。聽聞現王家除了由紋章官所保管的之外，也有另外一部一模一樣的家譜。喔，那群不忘本的好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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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望向了在自己和亡妻以下的一串名字和黑線，並翻到了寫有兒子們簡介的一頁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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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三個名字下的內文加上了卒年後，他的目光移到了下一個名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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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做着自由戀愛的夢，正跟平民女孩打得火熱的二十歲小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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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要是忘記給安排姻親的私生子或幼子也就算了，偏偏被他晾在一邊的未婚妻可是南部一名大貴族的獨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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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皺皺眉頭，順帶也為他填好了卒年的欄位，並對「妻子」的內容進行塗改，隨後將同樣凡內容抄寫到他弟弟的欄目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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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耳邊傳來一把似曾相識的女聲，穿得一身黑的修女從後繞了大圈坐到老人的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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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囉，甜心。」美貌如昔的她露出睽違四十年的甜美笑容，「依照約定，我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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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突如其來出現在守衛森嚴的高塔中的美艷女子，老人的面色不變，並將抽屜中塵封已久的信封放到桌面，紙身早已泛黃，只有上面的火漆依然如血般鮮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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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招了招手，領着她一起來到陽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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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中年人指向兩張沙發中間的茶几，「是同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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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几上放着一套棋子表面因長年的撫摸和磨蝕而變得光滑的象牙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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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應該也認出來了，有點驚喜似的又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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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想過你是個念舊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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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愛的，四十年了，不管你多久來一次，我沒一天忘記過你。」青年有點疲憊地坐到了左邊的沙發上，將下到一半的棋子們放回原位，「這次的賭注也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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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來我就沒贏過一次。嗯，你怎麼又坐到那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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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左邊。永遠也只能在左邊，這是他的習慣，也是他從未訴諸於口的懺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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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就是入門水準…你從來就沒花過心思練習對吧？雖說讓你羸一次也可以，不過這樣的話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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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有趣了，對吧？」56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fTUPCrjm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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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天，酒窩跟紅髮真是不能更搭了。雖然每次都會泛起某種浮誇的念頭，但認真一想，少年確實願意為了這笑容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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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搭死神，在這無趣的人生中還有比這更有成就感的挑戰嗎？56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rC6YaQm7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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